……
伴随着碰一声响,寒府的大门被一脚踹开。
“大夫呢!叫大夫!”仑昆架着他老哥红着眼一边往里冲一边吼。
被他扶着的昆仑惨白着脸,牙关紧咬,两手紧紧地捂着肚子。被仑昆扶到床上了,听得仑昆往外头咆哮“大夫怎么还不来”,虚弱地抬手抓住他老弟的衣服。
“不……”
“什么?痛吗?是不是很痛?”仑昆脸色跟他一样白。
“不要叫大夫……”昆仑咬着牙艰难地说。
“不要大夫?!你都这么痛了,不要大夫!”仑昆急了。
“不准叫……”昆仑脸色都有些发青了,“我宁肯死了……”也不要让人知道自己居然有了!
豆大的汗从昆仑额头上浸出来,仑昆声音都颤了,“哥!”
“仑哥!大夫来了!”外头声音响起。
“让他走……”
“哥!”
昆仑刷地抽了剑作势抵自己脖子,“我说了我宁肯死了也不要……”
“哥!”仑昆不敢去抢他的剑,“你现在这样,不让大夫看怎么行!孩子很可能就没了!”
昆仑痛得要死,抓着剑的手都发抖,咬着牙喝道,“没了正好!”
话音一落,就见对面仑昆愣住了,接着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惨白下去。
“你,你说什么,哥?”
昆仑被他那表情一吓,肚子上的痛反而似乎不那么明显了,胸口倒是闷得难受,手上的剑缓了缓,“……没了正好。”
仑昆呆了一会儿,有些不可置信地说,“你……明明那天跟我说,要生下来的,要好好养大的,你反悔了吗?”
昆仑咬了咬牙,“……是,那天是哄你的。”
他一个男人,怎么可能生孩子,还是自己孪生弟弟的孩子。
光是现在这样怀了个孩子,一想到被大夫、被旁人发现后的羞耻与屈辱,就已经想拔剑自刎了。
怎么可能还真的忍耐到生下来。
而且是跟自己的弟弟,眼前这人,不仅是男人,还是自己的亲弟。
他心里那些坚定的厌恶,都写在脸上了,仑昆哪里看不出来。仑昆呆呆地看着他的脸,良久,突然低声问,“哥,跟我有一个孩子,对你来说,是这么难以忍受的事情吗?”
昆仑一愣,咬着牙没说话。
仑昆又道,声音更惨淡了点,“如果……当时不小心吃下药的是我,是我怀上了,你仍是不想要他吗?”
“……”
“你究竟……是难以忍受怀了孩子,还是难以忍受和我在一起?”
“……”
“还是……都有?”
“……”
沉默地太久,就好像默认了一般。
明显地感觉到身前这人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像站立不稳似的,向后跌撞了一步。
昆仑忙放开剑,伸手去拉他,但此时根本不敢抬头看仑昆的脸。他怕见到他老弟此时的神情,此时的眼神。
“我不是难以忍受你,”他拉着仑昆,别着头道,“只是……我们不该是你想的那样,你是我弟弟。”
“谁他妈想当你弟弟!”仑昆猛地甩开他的手,但随即马上凶猛地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了上来,跪在床上抓住昆仑的衣襟,强迫他回过头来。
“我只知道我们生下来就是一体的,谁都离不开谁!也不要任何人加进来!我想要你!我只有你!除了你谁都不要!只有你是我的!其他的谁都跟我没关系!这样也不行吗?这样不该吗?这样怎么不该了?!你想要怎样,你说啊!”
昆仑整个人都愣住了,被他牢牢地按着,看着自己老弟已经充血的、又凶狠又委屈的眼睛。
“你讨厌我的吧,你其实讨厌我是吧,”仑昆话说到后面就又开始哽咽了,“你心里有别人是吧,我只是弟弟,不是最特别的……你其实喜欢嫂子是吧?你怎么能喜欢他呢?老大会杀了你的。为什么喜欢他呢?明明我们俩认识得比他早,我们都认识二十多年了。是因为他好看吗?我也不丑啊,你没理由讨厌自己的长相……”
话又越说越离谱,昆仑本来震惊的脸由绿转黑,刚开要开口说闭嘴,一滴滚烫的东西滴在他唇上,咸咸的。
“……”你个没出息的,今天哭两回了!
“哥……”仑昆将头埋在他肩窝里哽咽,“哥……我不要当你弟弟。”
啊啊啊不管怎样看到自己的脸哭得鼻涕眼泪横流的样子真的很不爽。摸摸头,“好了,别哭了。”
“你讨厌我……”
“没有。”
“我不要当你弟弟……”
“好,不当……”
“不要喜欢嫂子……”
口胡!“我跟他没什么!”
“那你喜欢我的吧……”
“……”
“喜欢我的吧,哥,喜欢我的吧?”
被自己大型犬一样的弟弟眼泪汪汪抱着肩膀摇,昆仑终究是一如既往地心软了,叹口气说,“恩。”
“只喜欢我的吧?只有我吧?”
“……恩。”
“我们俩过一辈子,不会找其他人的吧?”
“恩。”
“孩子也要生下来的吧?”
“恩……恩??”
怎么话又绕回去了!
他刚要咆哮说你个混蛋敢绕我话,腹中又是一阵剧烈的抽痛,刚一张开口,就是一口血喷出来,洒了仑昆一胸口!
只平复了一小会儿的痛苦从身体内部再次汹涌而出!
仑昆只见得他老哥抽搐着发出一声低哑的惨叫,捂着肚子蜷缩了起来,止不住地剧烈颤抖。
仑昆脚都软了,一边喊着“来人啊”一边跌跌撞撞往门口跑。“大夫!!大夫!!”
冲到门口正迎面撞到一人身上,入眼一片蓝。
“怎么?”冷冽的声音还是带了那么一些许关切。
府里喜穿蓝衣的也就那么一个,仑昆一抬头,眼泪哗啦又泛滥了,“老大……”
“哎,小阿仑这是怎么了,哭成这样?”懒洋洋软绵绵趴在披狼背上的行过探了个头。
他这次没走太远就给披狼逮了,因为记挂着怀胎的寒潇,二人也没怎么去游山玩水,晃荡了两月就往回走,刚进门就听到这边鸡飞狗跳的。
仑昆一惊一吓一激动,话都说不清楚了,扑上去鼻涕眼泪全往行过身上伺候,“行,行哥,您,您救救我哥!救救孩子……呜呜呜……”
昆仑在后面很应景地又噗了口血。
看清楚状况的行过也敛了笑,从披狼身上跳下来,急急几步上去,把昆仑死死捂住肚子的手掰下来扣住。
过不久就脸色一白,露出一脸惊疑之色。
仑昆一见行过那表情哭得更惨烈,“行哥您救救他啊!”想着行过灵力给了披狼,涕泪纵横地把披狼也给扑了,“老大,老大您救救我哥,救救我孩子……”
孩子?披狼嘴角抽搐了下,四下看看都没见有孩子,什么孩子?
“你们还傻站那儿做什么?端盆热水来!干净巾子!再准备一个空盆子!”行过一边把痛得话都说不出来的昆仑扶起来一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