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低哑,带着淡淡的磁性,慢慢地念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就像是在念一道古老的咒语。
叫异尘的青年又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咦?不姓异,你不是异族人!”
“我没说我是。”
“你是人类??”
行过就但笑不语了,向他后面挑了挑眉道,“你不是来找霖霖?”
……
行过独自一人在凌乱的床上眯眼小憩良久,这才慢悠悠地起床穿衣,将散乱的发随便理了理,散散一束,捡起丢落床边的破烂背包挂回肩上。
路过隔壁房间的时候,犹能听见里面恩恩啊啊之声,非常之激烈。
房门边站着一个黑衣紫发的瘦高青年,似是护卫,面色清冷,雕塑一般站着。
行过笑了笑,沿楼梯下楼,从莺莺燕燕中擦身过了,融入夜色中。
……
“哥……我……觉得好象有东西在飘……”
站在一座等人高的石像旁边,仑昆哆嗦着说。
他不敢转头,因为旁边就是那石像的獠牙,那石像脖挂骷髅,面容狰狞,不知道是什么鬼怪。
“弟……我已经看到很多东西在飘了……”被鬼火围着的昆仑扭曲着脸说。
“哥……你站过来些好不好……”
“好……”
两兄弟哆哆嗦嗦地蹲在一块,警惕地盘顾四周。
郡王陵里空荡无人,覆盖白白薄雾,附近是荒野荒山,连个守墓者都不曾有。
郡王陵是第一任天池郡王的陵墓,已经存在了上百年,陵墓周围寸草不生,异常寒冷。
据说这第一任天池郡王好财好宝,以职位之便,收集了不少的好宝贝。当年合陵之后,妄想掘宝的各路人马前仆后继,但竟都无一生还。于是便有人说这郡王陵里冤魂集聚,擅入者必死无疑。
而他们两兄弟,现在就站在擅入者必死无疑的郡王陵内,蹲在地墓入口的守墓石像前。
“哥……你说,老大不会出事吧?”
“应该不会……”
“老大为什么不带我们一起进去?”
“……嫌我们碍事吧……你先前不是偷偷跟我说打死你也不想下去么?”
仑昆看着越飘越近的鬼火悲鸣一声,“可是我现在宁肯跟老大走……我觉得有个白的东西在飘……”
“哪有什么白……”昆仑说着说着突然抖起来,“弟弟弟弟弟弟弟……”
“什么……哇啊!哥哥哥哥哥哥……”
两兄弟抱成一团看着从远处越飘越近的一个白花花的人影,“那那那那那是什么……”
那白白的人晃晃悠悠踱过来,猛一下看到缩在角落里的他们,给吓得一顿,待看清楚是两个人,牵唇冲他们笑了一下,径自从他们身边过,进了地墓入口。
“哥哥哥哥哥……他冲我们笑了……”
“弟弟弟弟弟……他,他进去了……”
“哥……”
“什么……”
“我总觉得他很眼熟……”
“……”
“哥,我有不好的预感……”
“……”
……
披狼非常庆幸自己没有把昆仑仑昆带进来。
这种状况下,那两个笨蛋只有拖后腿的份。
他进天池郡王陵,为找一块名为女梳木的宝石。传女梳木状似冰凌,有七色光彩,能延年益寿、永葆青春。吹得非常离奇,却少有人见过。
近几月来,北迟国王病重,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有这样一块宝石存在,重金寻求。帝克斯正欲与北迟王商议合作之事,这块宝石送过去,话自然好说得多。他之前去尚其楼,也是想要这方面的情报。
虽然在尚其楼行事不顺,但帝克斯也有其他情报来源,只是不够详尽,只能知道女梳木被天池郡王作为陪葬之物。
帝克斯最先发家是盗贼集团,并不是盗墓集团。这十年来发展壮大以后,更倾向于与官府或者其他民间组织合作,买卖矿石等等。
因此盗墓并不是他们专长,甚至进别人陵墓对于披三少爷来说都是第一次。仗得只是少许的资料与对自己身手的自信。
他实在是没想到小小一个天池郡王陵,里面的花样竟然这样多,墓道百转千回,不知道还有多深。
他先后过了水牢,弩阵,连环翻板,铁索吊石等等机关,到后面视野豁然开朗,是个能容数十人的密闭的小房间,只有进来的一条路。
他正举火把沿墙细细照过,试图发现出口,火把的光突然无风兀自狠狠晃动了一下。
大脑里有一瞬的昏眩,迎面墙体上赫然浮出一个人影!
是一个还坠挂着腐肉的骷髅,牙关开合发出嘎嘎的声响,空洞的眼孔里犹有红色的光芒若隐若现,径直向他扑来!
第一次见鬼的披三少爷,反应出奇冷静,一扬甲爪向对方抓去。
却抓了个空!七煞爪直直地从对方身体里穿过去穿回来,像融入了空气里!
难道是幻觉?
但这时候那骷髅已经扑到近前来,伸出白骨森森的手就卡住披狼的喉咙。
顿时喉口一紧,呼吸困难。
披狼大惊失色,要去抓开对方,却百般触碰不到。这时候又听得震耳的嗷嗷嘎嘎声响,从四面墙体争先恐后爬出数十只骷髅,向他围拥上来。
刹那间数十具白骨将他埋在最下边,无数只骨节嶙峋的枯手层层叠叠来掐他的脖子。
不,是幻觉!披狼一边挣扎一边提醒着自己,这些骷髅是幻觉,声音是幻觉,不能呼吸也是幻觉!
他知道只有痛能让自己清醒,但骷髅们牢牢按住他的双手,根本连抓自己一爪也做不到。情急之下他只能带着一身的骷髅胡乱冲撞,企图把自己脑门扣到墙上去。
“哗!”
突然从天而降的一滩水,将他淋个透湿。那些骷髅当即消失。
披狼卡着自己脖子痛苦地咳了好久,刚能呼吸就被灌了满口满鼻的水,直呛得死去活来。好不容易缓过气,回头一看——
“……”
呆了半晌,擦了把脸上的水,仔细再看——
这也是幻觉。他平静地判断。
转身捡起火把继续照看四周墙壁。
但鼻翼之下,两溜红色的液体已经无声溅落至地了。
身后头响起他虽然只听过几句,但至死都忘不了的低哑磁性的声音,装出来的颇委屈的调调,“哎,我救了你,你却无视我,这样不好吧?”
第 4 章
披狼有三个杀某人的理由。其一,这家伙让他蒙受极大的屈辱。其二,他高兴杀。其三,这人的脸再在他眼前晃,让他回忆起那日被子下的风情,就要血淹墓道了。
但他又有很多个不能杀某人的理由。比如,此人刚刚救过他一次。比如,墓道里空气稀薄,激烈打斗不宜。比如,此人看起来对此地很有研究,可以利用。再再再比如,他得保存体力,为应付后面的种种突发状况做准备……
再者,这人虽没说,但想必也是为了女梳木而来,而且,还似乎是从尚其楼那边得来的资料,或者就是尚其楼的人。二人既然目的相同,不妨先合作,等宝石到手,再斗个你死我活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