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关我的事。”许谈冷冷地说，“二十年前，我跟你一样大。”
肖默看他匆匆地向前走，就问：“你要到哪里去？”
“那个女孩，卫兰。”许谈说，“不能让她在这里面乱跑。我得把她找到。说不定她现在……已经……”
他突然不说话了，眼睛直盯着前方。肖默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只见在白色地板上，洒着几点血迹。
很小的几点。
许谈的表情，变得紧张起来了。肖默也放轻了脚步，两个人小心翼翼地绕过那几点血迹，朝前走去。
右转之后，那血迹就变成了大片大片的了。而且继续往着右边一路洒了过去，血都成了喷射状的，有的还溅到了墙面上。
许谈狠狠地盯了肖默一眼。肖默压低了声音，说：“关我什么事？你当时不也没有阻拦卫兰跑掉？”
“你身手那么好，你不去拦，还指望我拦着？”许谈也压低了声音说。“你心一软放跑了她，现在……”
他的声音，嘎然而止。两个人都停住了脚步。
地上有一只断手。看起来，是只男人的断掌，鲜血淋漓，像是被活活地撕咬下来的一样。
“这是谁的手？”肖默蹲下了身，“除了我们，还有别人在这里吗？”
第二十一章 死士
许谈朝他作了个手势，两个人贴着墙，慢慢地向前走了过去。又转了一个弯，肖默只听到“卡嗒”一声，子弹上膛的声音。
“朱海！”
朱海看到是他，放下了枪。肖默一眼就看到，方非靠在墙上，右手按着左臂，正在大口大口地喘气。方非的脸色，白得就跟死人一样。
他的左掌已经从手腕处断掉了，鲜血正在滴滴答答地往外滴。金燕半跪在他身边，正把衬衣撕成布条，扎在腕上帮他止血。金燕的脸，也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不比方非脸色好看多少。
许谈也脸色发白，上前察看方非手腕上的伤。方非居然还撑着没有晕过去，也算是厉害了。
“是怎么回事？”许谈问。方非咬着牙，说：“是个女的，咬断了我的手。”
肖默说：“是卫兰。”
“我不知道是谁。”方非忍着痛，白着脸说，“她长着像狼一样的獠牙，很尖利，可以把人撕开。她身上别的地方都是人的样子，除了牙齿和利爪。朱海开了枪，打中了她，但是她还是逃走了。这种生物的生命力很顽强，超过我们的想象。”
朱海点了点头。“我仍然低估了这种新的生物。在上面，我们遇上了一个一半像是熊的怪物，枪都打不死。那些被撕成碎片的尸体，一定是它的杰作。”
肖默问：“你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朱海说：“掉下来的。那只熊——人熊——不管它是什么，也掉下来了。我们逃出了那个房间，我不知道它有没有逃出来。如果没有，它就还在这里面乱窜。”他看了许谈一眼，说，“我实在很怀疑，你们这里究竟是怎么做安全保卫工作的？”
“……你应该很清楚吧。”许谈慢慢地说，“你们不也选择了这一个非常时期，到这里来？”
朱海不说话了。许谈沉默地看着方非断掌处已经变成紫黑色的血，脸色阴郁。方非看出了他的心思，说：“不用管我，这个发作是有一段时间的，我不在乎。天亮前——我只要到天亮的时候，对我就足够了。”
方非又笑了起来，说：“我看到那只像熊一样的怪物的时候，我总算是闹明白了，墙上写的那个‘救命’的血字的意思了。它在撕裂自己的同学的时候发狂了，之后又恢复了一点人类的理智。所以留下的那个血字，我们看来看去都是那么奇怪，不像是手指写出来的——其实是野兽的爪子写出来的。”
他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笑得有一点歇斯底里了。“这就是血字的秘密啊，哈哈哈，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点……”
肖默注视着他们。“你们究竟是想要什么？你们……简直像中国古时候的死士。”
金燕扶着方非，站直了。“我说过了，我们为的是救人。”
她声音清脆，表情坚定，“肖默，你也应该知道，十年以前，制造了至少上百个像卫兰、舒铮那样的胚胎。现在，他们都长大了。他们的成长年限就是十年，然后，潜在的因子就会开始起作用，像我们看到的那些怪物一样。我们需要想办法，控制这个事态的发展。我们已经没办法得到当年的详细数据库，所以我们来这里，是不顾一切地在碰运气。”
许谈淡淡地说：“确实是碰运气。数据库当年就毁了，你们不会知道，谁是哪一种类型。就算有血清，也没有用。”
金燕说：“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想要来碰一下运气。”
忽然，他们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很轻，像是个女孩子在慢慢地、吃力地走路。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舒铮。
舒铮的脸色苍白，但却在笑。她的笑容，有点恍惚，有点迷惑。肖默觉得，舒铮跟刚才的她，好像有点什么不一样，但又说不出来是哪一点不一样。
舒铮一步一步地走到肖默面前，轻轻地说：“刚才我好像又做了同样的梦。”她伸出双手，摊开，代头看着自己的手。“梦醒的时候，我看看我自己——我还是我。真好……”
许谈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了一缕笑容。他对金燕说：“恭喜你们，你们要的运气来了。这比中彩票的机率更小。但是，你们的运气确实从天而降了。”
金燕注视着舒铮。她连声音都有点发抖。“对，这是千万分之一的运气，可是，我们居然真的中了大奖。”
朱海突然说话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古怪。“你们真的这么觉得吗？”
几个人都同时回头看他。方非问：“你什么意思？”
朱海低下头，看着地上洒的鲜血。像一朵朵红色的梅花。“你们有没有忽略什么事情呢？嗯？”
他这个问题问得没头没脑，几个人都茫然地望着他。朱海转向肖默，清清楚楚地问：“你呢？你难道心里就没有疑问吗？”
肖默迟疑了一下，才说：“你是说……人数吗？”
朱海笑了笑。“对啊。我听她们说，她们一共来了十二个人。可是，不管我怎么数，也只有十一个人啊。”
他耸了耸肩，“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是不是？”他指着肖默，说，“比如——你？”
肖默吃了一惊。“你说什么啊？”
朱海看着他，冷笑地说：“你一直说，你有朋友在这里。可是，从头到尾，你都没有告诉我们，你的朋友是谁？你到这里来之后，就遇上了一个人，那就是这位许谈许医生。我第一眼看到你们两个，就觉得你们怪怪的，你们就是老早就认识的！”
肖默勉强地挤出一个笑。“是又怎么样？”他看了许谈一眼，许谈耸了耸肩，说：“我还真不稀罕有他这个朋友，问题是，我们从小就认识了，是邻居，这也没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