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这是老厂房！！”金燕叫了出来，“这就是刚才我们去的老厂房！这个电梯，这个通道——就是通向这外面的！”
方非喃喃地说：“地图还真的没有标错。”
一阵又像是人又像是野兽的嚎叫声，从旧厂房的方向，凄厉地传了过来。白雪发出一声尖叫，双手紧紧地捂住了耳朵。不止是她，每个人听到这种声音，都遍体生寒。肖默虽然之前在三十楼已经听到过一次，但这一回，这个声音，是真的近在咫尺了。
肖默的目光，扫过三个女孩的脸。“你们见过那个……东西？”
三个人之中，好像是另一个叫卫兰的女孩胆子最大。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太黑了，真的太黑了……我什么都没有看清楚。我们……我们本来在一起的……然后就听到有东西过来了……黑暗里面……然后，我就听到他们的惨叫声……血，血，我闻到血的味道，血溅到了我们的衣服上，我的脸上……”
“也就是说，在黑暗中，有人袭击了你们。”金燕的声音很冷静，“你们的同学们都死了，现在，只剩下了你们。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个人？”
肖默暗暗地心里算着。最开始的梅蒂。五个人的断肢。还有刚才发现的只剩半截的女尸。那个叫“杨泽”的人。这三个活着的女孩。
一共十一个人。
这时候，只听到卫兰回答说：“我们一共十二个人。”
肖默不知道朱海他们，究竟会不会算数。他也来不及去忖度别人的想法了，因为正在这时候，他们又听了那半人半兽的咆哮声。
越来越近。
朱海把金燕拉到了身后。手电的白光下，朱海的脸一点表情都没有。他把一直背在肩头上的背包往地上一丢，那是个登山包，快跟他人差不多高了。他“哧拉”一声把包拉开，肖默一看见里面的东西，眼睛都直了。
“你是来打猎的？！”
朱海蹲下身，正在装一支枪。他的动作极快，非常熟练。他头也不抬地说：“打猎用不到这样的枪械。”
“啪”地一声，肖默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朱海把另一个软袋丢给了他，肖默一接，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你给我干什么？”
朱海仍然头也不抬。“不要废话了，我知道你会。这里还有三个女学生在等着你保护，你不想也见着她们死吧。”
肖默不说话了。
手电的光已经灭了。黑暗之中，只听到组装配枪的声音，伴随着越来越近的不知道是人是兽的嚎叫声。
“你带她们三个走。”朱海说。“别管我们。”
肖默看到方非皱了一下眉。方非踏上一步，说：“我们最好是在一起，不要分散。”
金燕没有说话。朱海干脆地说：“我们不需要别人垫背。她们是无辜的，用不着她们来作牺牲品。”
一阵沉默。金燕最后说了一句：“听他的。”
肖默对三个女孩子说：“我们走这边。”
“等一下。”朱海突然叫住了肖默。他走到肖默旁边，在他的耳边，很低很低地说了一句话。
“如果我们死了，你一定要帮我们完成我们要做的事。”
肖默还来不及反应，朱海就走开了。他听着三个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回过头，对三个女孩子说：“我们走吧。”
黑暗里会有什么？
地狱里会有什么？
肖默带着三个女孩子，穿行在那些钢筋水泥的管道中。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聊，非常无聊，好不容易进了医院，现在却又走了出来，在这个已经被废弃的地方，去面对未知的恐惧。本来，在黑暗里，恐怖就会被无限倍地放大。
“……肖，肖默。”白雪紧紧跟在他后面，说，“我，我很怕。我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
肖默早已经闻到了。是血的味道。他沉默着，没有开口，只是把手电拧亮了一档，对着周围，慢慢地扫了过去。
卫兰不知道被什么绊到了，跌了一跤。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又被绊着了，又跌了一跤。她的双手，在地上摸索着，想按着地面爬起来。她忽然“啊”地叫了一声，好像是摸到了什么，喃喃地说：“我的手，好湿……湿答答的……很粘……”
手电的光，落在了她的手上。她两手捧着一个人头，血淋淋的人头。
卫兰张大了嘴，却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她的手一松，那颗人头就从她的手上滑了下去，又摔回了地上。
舒铮指着那颗头，语无伦次地说：“是曾松！是曾松！是他……”
肖默自然记得，在见到梅蒂的时候，发现的那五具七零八落的尸体，都是——没有头的。既然舒铮认得，那么，这肯定就是那几具尸体之一的头颅了。鲜血已经凝固得差不多了，跟之前发现的断肢的血凝程度，是对得上号的。
“我们……我们都会死……”白雪捂着自己的脸，断断续续地说，“我们都会死在这里……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骗我们来这个地方？为什么……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一起生活一起上学，他为什么要害我们……”
老实说，这个问题，也是肖默想知道的。但现在，也问不出个结果来。他扶起了卫兰，轻声地说：“我们走，这里很不安全。”
一行人又继续往前走。肖默只觉得心乱如麻，不知道应该想些什么。他竭力地想把事情理出个头绪来，却怎么也理不出来。
“砰”地一声，舒铮撞到了右边的墙上。听这声音，撞得不轻，她却像是不知道疼似的，只是瞪着茫然的眼睛，望着前方，一个字也没说。
肖默叹了口气。他只恨自己只长了两只手，没办法兼顾这三个跌跌撞撞的女孩子。
他突然又听到了脚步声。
不，不是脚步声。这一次，肖默似乎有点明白了。他之前也曾经在这里听到过脚步声，他觉得这“脚步声”很奇怪，跟普通的“脚步声”好像有点区别。这一回，“脚步声”越来越近，离他们不过几十米的距离，正从他们对面的通道慢慢地向他们靠近。
肖默举起了手里的枪，对着黑暗。他示意几个女孩都退到后面去，靠着墙蹲下。
来的究竟是什么？
第十七章 捕鼠笼
肖默的手心，渐渐地渗出了汗。一滴汗，从他的额头上滑了下来，滴到了眼睛里。肖默的眼睛，仍然没有眨一下。
这里有盏灯。
当迎面而来的那个“人”终于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肖默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只听到背后的白雪，一声又一声地在尖叫。
人恐惧到无法控制的时候，才会发出的没有意义的叫声。
那不是人。肖默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那个生物。
像是一个只剩半截的人。可是只剩半截的人，怎么能发出脚步声呢？所以它就是用身下的几个肉垫在“走”。
所以肖默才觉得“脚步声”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