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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向日葵(85)+番外

有了这个心里预期,武末末自觉的把视线放底,扎胡同穿小巷,三天後,武末末正式在一家不大的房屋中介公司上岗了,能找到这个工作,没什麽技巧,门上贴著招人,武末末推门进去,条件符合人家就说明天上班,武末末当即表示立刻上岗,不算当天工资他也要提前适应。

跑了一个多月,他就怕听到明天这种词,他在明天、後天、过几天、下周一这些词里摔得遍体鳞伤。所以一个小时候後武末末就开始跑腿了,比起那种面试、复试等结果,这是快餐面。就这,武末末还生怕中间再有什麽人反悔,充分利用第一天时间把口才调动到最高峰职,等下班的时候,武末末已经成功的和里面的人打成了一片。

第二天没有变故,武末末才真正松了一大口气,跟著几个刚出校门的毕业生陪训了几天後,武末末领到了一件浅黄色工作服,开始抱著一个数码相机拿著一张单子挨个儿给房子环境拍照建档,再或者给那些置业经理们专职跑腿送各种各样的单子打各式各样的电话,最多的是拿著一撂小单子到处张贴。几天跑下来,武末末才开始感慨自己生活的城市竟然这麽大,竟然还有那麽多地方是自己听都没听过去都没去过的。

武末末他们的店长姓万,是个四十岁出头的女人,武末末干了没几天就被女人夸了一次,原因是武末末一次拍照为了拿到业主的钥匙,三十七、八度的高温,武末末竟然在人家门口等了五个小时,晒的差点没中暑了。

“小夥子真踏实,看著长的嫩,做的事一点不嫩,比那些刚毕业眼高手低的强多了。”

武末末被这几个字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他能不踏实吗,虽说工资低的让他心里发毛,可这好歹是他现在的衣食父母啊。

每天跑七、八、十来个地方,是武末末普通的工作量,有时多了二十几个也得跑。万姐说他再跑跑就可以自己拉客户了,有客户就有提成,武末末对客户格外向往。

第73章

武末末的生活总算开始沿著一种新的轨迹向前行进,他知道这份工作仅能糊口,但他还是格外珍惜,现在他没有任何可以挥霍的东西,只能脚踏实地。

他相信老天爷是不会偏袒任何人,付出和得到应该是成正比,前几年他过的太舒服,现在得为那些舒服买单。

可武末末真没想到上不惹天下不惹地一辈子老老实实的赵老头却被老天爷无情的出卖了。

赵老头晚上在工厂看大门的时候,正碰上一个人背著包翻墙爬院,因为厂子是生产电缆的小厂,一年到头偷盗是常有的事,可时间总是在凌晨之後,而那时候厂里的保安也是最多的,可这次偏偏就赶在了晚上八点,值班吃饭换岗的点,当时就赵老头一个人值班,看到那人正准备翻院子,老头当即拿著棍子追上去了,结果贼没拿下,倒让贼夺过了棍子照著头就敲了一下,老头当即人事不省。

等武末末得到消息已经十点左右,连滚带爬赶到医院,医院直接下了病危通知书,说头部颅骨骨折里面有血块需要做开颅复位,问清楚武末末不是直系亲属,就让武末末赶紧通知老人家里准备手术费,怕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而厂里送老赵头过来的几个人自打知道有可能要开颅有全命危险,四个人就撤走了三个,只留了一个什麽不懂做不了主的小毛孩。武末末气急跑了几趟厂里结果厂里大门紧闭,只留了两个保安一问三不知,连厂领导的家在哪里都问不出来。

看著老头躺病床上没有一点知觉,在耳朵边怎麽叫都应不了声,武末末的眼泪就跟开了闸似的,心慌腿软直不起腰来。

虽说这麽多年每次见到老头嘴里就爱顶来顶去,没大没小。可从小到大,赵老头给他的像一个爷爷更像一个父亲,除了武末末自己别人根本不能体会他在老头这里获得的究竟是什麽东西。从刚会说话他就领著他到处逛了,自己嘴里有一口肯定会剩半口留给他,教他下围棋,知道武末末不爱看书,他就把书里的东西编成故事再告诉他,每年逢年过节多多少少的压岁钱,不是同一个姓,却是一家人的感情。

武末末一个人窝在医院里心急如焚,赵老头拖不起,可他连管事的人都找不到,老头在厂里是临时工,厂里最後能负多大的责任他也不知道。直到这会,武末末才真觉的自己无能透了,堂堂一个男人养活自己都牟足了全力,从毕业後到现在工作了四年,身上总共就一万还是别人施舍的,就这连手术费用都不够,而医院光术前就得交三万,说是主刀得从大医院请,钱不够什麽都免谈。

抓著老人的手武末末的心情也跟著床上的老人一呼一吸,医生说如果三天醒不过来就危险了,手术是唯一的办法。又撑了一个多小时,看到那个陪护的男孩都开始打瞌睡了,武末末只能先回去想办法了。

走在路上,看不见倒要比看得见的时候堵的更难受,想找一个人说说,严磊不合适,他妈也不敢惊动,给他哥说,两人说不到一起去,拿著手机翻了半天也翻不出一个可以说上一句话的人,看到那个三个一的郭宁的号,武末末蹲在路边蒙住了脸。

等精神头恢复了一点,武末末挨个给当年宿舍那些弟兄们打电话,结果有好有不好,好的是答应借上一、两仟的,不好的是说马上要结婚马上要买房。

武末末也理解,他们一个宿舍的哥们留在本地差不多都是刚混出贫困线的,年龄都到了成家的阶段,结婚买房,哪有那麽多闲钱支援他,好不容易撑回那个小院里,武末末没有回家,他拿著钥匙开了赵老头的门。

从七岁那年暑假赵老头给了他房门钥匙,他一拿就拿了快二十年,到里面偷点吃的,摸两本书,找一些好玩的东西,进那个屋跟进自己家一样。如果哪一天这里没这些东西了,没那个一身怪味却很精明的老头了,没有人在他耳边说,好好睡一觉事就过去了,他该怎麽办。

看著这小小的三十多平方的小屋,里面一间睡觉的,外面一间做饭的,黑咕隆冬几十年,二十瓦的灯泡前年被武末末强行换成了节能灯管,光线亮了,墙依然亮不了。

在仅有的一张藤椅上坐了十分锺,打定了主意那个小破厂的头要再不出现他明早就扛著“黑心老板”的牌子堵门去,非闹的他们鸡犬不宁不可。想完这些有的没的,武末末开始收拾东西。先把明天要带到医院去的东西准备了,看著床下的几口箱子,武末末发了呆,其中的三口早让武末末几年前就悄悄的翻了个底儿掉,里面除了书还是书,第四口武末末只动了一次,就让赵老头操著棍子打出来了,“再动这个,以後甭再进这个屋。”

赵老头不让动,他就再也不动,他唯一见过箱子里面的东西就是那两盒快闪下他眼珠子的蛤棋石。可现在他要不动就来不及了。万一老头真醒不过来,他还有什麽亲戚什麽的他该怎麽跟人交待,老头现在说不了话,可谁知道他心里有没有想说说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