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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意风流(37)

——这真的是神迹吗?雷珀将信将疑,无声地向虚空发问。

虚空中没有回答。

在医院处理完伤口后,由于伤势并不严重,多是些大面积淤青与软组织挫伤之类,雷珀被带到警局做笔录,不久后被专车送回了店里。

闻声赶来的胖经理看到他的模样直皱眉,不由分说地骂道:“我知道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你好歹刚刚出来,就收敛一点别给我惹祸行不行?”

鼻青脸肿的雷珀一双冻绿色眼睛冷冷看他,宛如黑夜中的兽瞳。

经理被他盯得浑身鸡皮疙瘩尽竖,头痛万分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懒得说你。你得赔这笔餐费,从你这周薪水里扣。”

“——我这是工伤,默克多。”

“滚你妈的工伤!要不是担心社会保障管理局的人来找麻烦,鬼才会收留你。”默克多小声嘀咕了一句,走出房间。

雷珀双手交叉,紧攥住两条小臂,对着他膀大腰圆的背影默念:忍耐。克制。

此后的日子波澜不惊,直到他的伤势好得七七八八,也越来越融入送餐员的角色,以至于每次回首惊险的成长历程与无聊的监狱生涯,都像是做了一场梦。

或许他的前半生就是一场梦,梦中的他是一个恶贯满盈的罪犯,如今梦醒,他不过是这个社会中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一名快餐店员工。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回想起白日遭受的种种冷眼、歧视与排挤,他无法遏制地听见内心那头野兽咆哮的声音——它在画地为牢的监禁中嘶吼抓咬、躁动不安,无时无刻不渴望着破壁而出。

为了压制这种本能似的攻击性,雷珀忍受得十分辛苦。

直到有一天,因为一笔从天而降的财富,这座心牢摇摇欲裂。

作者有话要说:第四篇:来自监狱的桀骜狠毒受,往作死的道路上狂奔~

第16章 《牢笼》二

那是个深夜,雷珀被尿意憋醒,起床解决生理问题。仓库里没有便池,他打开披萨店的后门,准备去顾客用餐区旁边的洗手间。路过经理室时,他发现里面竟然亮着灯,灯光从紧闭的百叶窗的缝隙中透出,仿佛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暧昧。

他看了看表,现在是凌晨一点,如果是默克多那个好逸恶劳的胖子,他是绝对不会相信对方会牺牲睡眠时间来勤奋工作;如果是盗贼,敢开着台灯办事,也太胆大妄为了些。

不管这样,他打算进去瞧瞧情况。

经理室的门反锁的,但这难不倒他,用两根铁丝就能顺利撬开。他悄然拧动把手走进去,轻巧的脚步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灯光映照出一个肉团团的庞大身影,默克多正蹲在保险箱前,将一叠叠现金往旅行袋里装。

一般情况下,店里是不存大额现金的,但最近正打算重新装修店面,店长刚刚从银行提出现款,就存放在经理室的保险箱里。钥匙只有两把,提款需要经理、出纳与店长的签字——显然,默克多从出纳手中弄到了保险箱的钥匙,如今正打算监守自盗。

雷珀想了想,没有惊动他,悄无声息地重新退出房间。默克多的雪佛兰SUV正停在店外街旁,他用平日里偷偷磨的车钥匙开了锁(默克多时常会让他兼任司机四处奔波,死命压榨他的工作外时间),然后钻进后排座位后面的空间躺下来。高背坐垫完全遮挡了他的身影,只要不打开后车厢,根本就不会发现车上藏了个人——他相信默克多绝对不会把装满钞票的旅行包放在眼睛看不到的地方。

几分钟后,一个大腹便便的身影从黑暗的店门口出来,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将拎的旅行包放在副驾驶座上,犹豫了一下,又把包塞进座位下方,随即迅速开车离开。

行驶过两个街区后,车子开上大桥,宽阔曼长的桥面上几乎没什么车辆,黑暗的江水在桥下阴郁地流淌。默克多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接通了电话:“亲爱的……是的,我弄到那笔钱了,你那边呢……不会被发现吧,银行什么时候查账,五天后,好极了……我们照计划,在郊外的废弃教堂碰面。爱你,啵。”他发出一个响亮的空吻,然后挂断通话。

雷珀想起他的太太似乎就在银行工作,顿时从这番支离的话语中听出点门道来——估计女方也是监守自盗,挪用大笔公款,两人这是准备携手出逃,隐姓埋名去另一个地方生活。

他从座椅间的空隙中偷眼看,副驾驶座下隐约露出旅行袋的一角。看大小和容量,起码得有个三四十万,完全值得一个小披萨店的经理铤而走险了。干嘛要便宜这个死胖子呢,雷珀默默地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完全可以半途中截一把。甚至把线再放长些,等到这对狗男女碰了头,再一起做掉,把两份赃款都弄到手。

半个多小时后,雪佛兰SUV停在城郊一座荒无一人的破教堂外的树荫下。默克多熄了火,将那个旅行包搂在怀里,等待妻子的到来。不多时,另一辆蓝色的福特开过来,停在不远处。

一名身材窈窕的女人下了车,车灯中她的面目并不分明,但依稀可以看出风姿绰约的轮廓。

默克多立刻跳下车,朝她奔去,“亲爱的,我在这里!”

“钱在这个包里吗,我的维尼小熊?”女人柔声问。

“当然,不算零头,四十二万。”默克多提起包,姿态殷勤得不像对待妻子,倒像服务女神。

“干得好,我的那部分在车上,过来吧。”

两人对话间,雷珀从车尾爬到前座,打开副驾驶座前的置物盒。他知道默克多拥有持枪证,常在里面放置一把防身用的左轮手枪和子弹,这会儿可能是因为大事将成的紧张,他忘了带走那把枪。雷珀动作娴熟地把六颗子弹逐一压进弹巢,然后溜下车,藏身在树干后方,拉开保险,枪口瞄准了前方的一对男女。

冷酷无情的杀机在他眼底闪动。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那股该死的疼痛再度降临——这回是右上臂。被剧痛击中神经的雷珀连枪都端不住,右手一抖,枪身落下,他眼疾手快地双膝跪地,手枪堪堪掉在大腿之间,万幸没有走火,也没有发出惊动他人的声响。

冷汗从他后背涔涔滚落。

又是那个诡迹!真见鬼,他半点也不想聆听什么上帝的旨意——那可是几十上百万,为了这笔钱他宁可下地狱!

他左手紧握碍事的右臂,无声地咒骂着天上那个和他作对的人类私生子,随后听到了一声沉闷的枪响。

开枪的是那个女人。她把挎包放在身前,一只手伸进去,隔着皮料扣动扳机,子弹通过消音器只发出很小的声量,回声在深夜的荒郊野外转瞬即逝。

默克多的肥硕身躯颓然倒地,女人弯腰,颇有些吃力地拎起他手中的旅行包,轻声说:“永别了,默克多——顺道说一句,我从来没觉得你像维尼熊,它可比你苗条可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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