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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妻(8)

“娘,你为什么跑?你不帮我找爹了?”李悠悠仰着头,奶声奶气的,眼里还盈着因为摔疼而冒起来的泪光。

李盼盼的胸口猛地一缩,又一涨,一缩一涨间疼痛欲裂。女儿可爱的小脸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可是陆仲高不愿意承认她,那么自己的命运就是女儿的将来,在梨香院里如草芥一样活着,受尽凌辱,人尽可夫。她怎忍自己日日夜夜咬牙咽下的苦酒,女儿将来也要含泪饮下?想到女儿的前程,李盼盼的泪再一次浮上眼眶。

“娘,你为什么哭?是爹爹不要我们吗?书房里那个大老爷就是我的爹爹,对不对?”李悠悠的小脸漾满忧伤。

李盼盼再也忍不住,一下就拥女儿入怀。母女俩在空旷的陆府花园呜咽了一番。

唐婉追上前来,见哭成一团的母女俩,不禁关切道:“盼盼姐,你们这是怎么了?”

李盼盼站起身,泪眼模糊地看着唐婉。唐婉真是一个秀丽端庄、蕙质兰心的美人。只有她这样的美人儿才配得到爱情和幸福的婚姻。李盼盼到死也无法想到唐婉的幸福虽然原本也不尽完美,可是却是因为她而彻底崩盘。

“和仲高哥谈得不好吗?”唐婉近前,握住李盼盼的手。

李盼盼颓丧地摇了摇头。

“他不肯认悠悠?”见李盼盼伤心欲绝的模样,唐婉心下已经猜到这层,便脱口而出问道。

李盼盼使劲吸了吸气,落着泪点头。

唐婉十分不忿,“我找仲高哥去,做人怎么能如此不负责任?”不待李盼盼阻止,唐婉已经转身,疾步走了。望着她急匆匆的背影,李盼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她抬眼环顾着高墙大院的陆府,想起陆仲高在书房内说的那些绝情绝意的话,再揆度一下自己的身份,心下更生出自卑的情绪来。携了李悠悠的小手,李盼盼也转身蹒跚地走出了陆府。

唐婉正愤愤不平闷头走着,忽听前方亭子里有人喊她:“婉姑!”声音愠恼,分明是陆老夫人。唐婉心头一悸,猛然抬起头来。循声望去,陆老夫人正在先前宴饮的亭子里正襟危坐,一脸怒容,而她对面,坐着明显不悦的陆仲高。

“婉姑,听到我叫你,怎么还不过来?”陆母再次发话。

唐婉原也要找陆仲高问话去,便移步上了亭子。刚到亭内便听陆母一声呵斥:“婉姑,跪下!”

唐婉吃惊地抬头看陆母,早上在沈园内吃的那个耳刮子记忆犹新,到现在脸上还有灼热的感觉。她颤巍巍看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婆婆,心下的疑问一团接一团。这个人是她的婆婆,更是她的亲姑母,早年逃难,还蒙阴自己父亲的殷勤照顾,可是她对她一点儿都不和善。平日里不是嫌弃她教唆陆游**山水荒废学业,就是嫌弃她闺房之中太过亲热,她总是当着陆游的面给她下不来台,私底下更是酸言酸语,令她心内煎熬。和陆游结婚三年,她与她之间的愁怨越结越深,已经到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地步。她不懂她们共同爱着一个男人,共同希望他好,却为什么不能因为这同一的心愿而团结一致,甚至她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欲拔之而后快。

“婉姑,我身为你的婆婆,命令你跪下,你竟然不听?”见唐婉踟蹰,陆母的怒火更甚。

“唐婉不明白为什么要跪。”唐婉小心翼翼却是不卑不亢。

春寒料峭,坐在陆母对面的陆仲高却几乎要找把扇子来扇扇心里的憋屈之火,他脖子一梗,对陆母道:“婶娘,仲高双亲早亡,从小和务观三弟交好,虽不是亲手足,但婶娘待我有如亲生。都是看在婶娘一片爱子之心,仲高才会上门看三弟的脸色。三弟耿直,一时半会儿听不进我的劝,就算拿话讥讽我,看在婶娘份上,我也不会同他计较,但是三弟妹不但不和婶娘一条心,不愿意劝说三弟去临安任职,今天还做出一些下作的事情来,驳我面子,有辱家风,这口气仲高决不能咽下!”

陆母赔笑地向仲高举起酒杯,“自有婶娘给你一个交代,仲高,莫气莫气!”说着一饮而尽,陆仲高也将面前的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背过身子,大口喘气,肩背一抖一抖,做出气不可遏的样子来。

唐婉看着一唱一搭的婶侄二人,不禁眉头紧蹙,心下叫苦。果然听陆母道:“婉姑,你可知罪?”

“唐婉何罪之有?”事已至此,唐婉也不愿意妥协。

“一定要我说出你做下的这些丑事吗?”陆母提高了音量。

“唐婉行得端做得正!”唐婉背脊一挺,倒也表现出几分傲骨来。

园子里的青碧原是唐婉从唐家带过来的陪嫁丫头,平日里对唐婉在陆母跟前受的闲气本就十分窝火,这会子看自家小姐又被刁难,赶紧掉头去寻陆游。只是她不知道纵使寻了陆游来,也无法改变唐婉这段婚姻面临崩盘的命运,甚至加剧了崩盘的速度。

见唐婉不逊,陆仲高先前在陆游那里受的窝囊气也一并发作了出来,他瞟了唐婉一眼,便对陆母煽风点火:“婶娘,我好好一个三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婶娘是既做慈母又做严师,从小到大,谁人不赞,谁人不夸,可是为什么三弟现在就变成这样了?顽固不化,冥顽不灵,我看都是枕头风吹的。婶娘,你先前去无量庵找妙因师傅卜卦,卦文说三弟这段姻缘不祥,枕边人是扫把星,对三弟的仕途有百害而无一利,如今看来,我佛慈悲,菩萨真是灵验啊!”

陆仲高的话戳中陆母痛处,只见她的老脸上立时青红不定起来。唐婉不禁郁闷气结,她匪夷所思地看着陆仲高,不明白男人怎么也如此长舌多事,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婉姑!你到底跪是不跪?”陆母拍案而起,满脸怒容。

“母亲,婉妹又哪里惹您生气了?”青碧带着陆游匆匆赶到园子,陆游恰巧听到母亲平地一声吼,赶紧直奔亭子,忙给陆母陪笑脸。他又是给母亲拍背,又是给母亲作揖,然后对唐婉使了个眼色道:“婉妹惹母亲发这么大的火,呆在这里,只会让母亲更加生气,还不快快回房面壁思过去。”

见陆游帮自己开脱,唐婉不禁长舒一口气,她向陆母欠了欠身,“唐婉先行告退。”转身欲走,不料陆母冷冷道:“唐婉不必回房面壁思过了,直接卷铺盖回娘家去吧!”

一句话棒打鸳鸯,震得陆游和唐婉回不了神。

“青碧,快下去帮你家小姐收拾行装!唐婉从今往后再也不必上门了!”陆母冷面如霜。青碧迟疑着,看看陆游,又看看唐婉,小夫妻俩早就面色入土,惊魂甫定。只有陆仲高在一旁流露幸灾乐祸的奸邪之笑。

“请老夫人收回成命!”青碧“噗通”一声跪到地上,眼里泪花闪烁。让她家小姐和三公子离婚,这不是要了她家小姐的命吗?

陆母瞧都不瞧青碧一眼,一下甩开陆游搭在她肩背上的手,冷笑道:“我堂堂陆府,何时轮得到你唐家的小丫鬟求情?你家小姐膝下有黄金,你一个小丫头就算替她跪穿了膝盖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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