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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妻(20)

“婉妹——青碧——”他大声喊着。哪里有人回应他?四维寂静无声。陆游转念一想,他离开山阴三年,说不定母亲早将唐婉接回了陆府,母亲不是早就回心转意,要让他们夫妻复婚的吗?这样想着,陆游又舒展了眉头,调转马头,向陆府疾驰。

到了陆府,老院公来开门,见是离家三年的三公子突然回转,早就兴奋地一路狂奔向陆老夫人报喜讯去了。陆母喜出望外迎出来,母子在花园里碰了面,相拥着喜极而泣。

“母亲,孩儿回来,你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倒哭了?”陆游笑看母亲含泪的眸子,心里纠结。他这个令他又爱又恨的母亲啊!

“不哭不哭,回来便好,娘是日盼夜盘,望眼欲穿,终于盼到我家的千里驹远游归来了!”陆母破涕为笑,赶紧命令丫头婆子们张罗家宴,拉了陆游的手便去宴会厅吃饭。一路上,陆母都絮絮叨叨,紧抓着陆游的手不放,“瘦了,福州的伙食不如自己府上好吧?比三年前略略憔悴了,福州的工作不轻吧?瞧把你累的!这衣裳穿得这样薄,春天还没有过去呢,春寒料峭的……”

陆游被母亲弄得哭笑不得,只能一路随着她走到宴会厅,一路爽朗地笑着。到了宴会厅,丫头婆子们早就摆好了家宴,八珍玉食纷纷上桌,陆母拉了陆游入座,夹菜斟酒无不殷勤,让陆游都有些不忍心,满怀感动起来。饮了几杯洗尘酒,陆游盯着母亲看,母亲老了,脸上早有皱纹,两鬓也微微发白,神采是确不如当年了,他不禁心生凄然,喉咙里梗了什么东西般,道:“母亲,孩儿不孝,让你操心了。”

陆母的眼里有泪雾浮起来,她半仰着头,将那泪雾逼回了体内,心里想的是没有了唐婉的教唆和搅和,她的小儿子是多么懂事贴己啊!这样更让她笃定三年前棒打鸳鸯的狠举是对的。

“你回来就好,别再说这些令人伤心的话了,母亲不想哭,只想儿孙能承欢膝前,享一享天伦之乐,从今往后你待母亲好点,不要再忤逆母亲了……”

见母亲这样说,陆游立即接口道:“母亲,你放心,从今往后,孩儿会和婉妹一起孝顺母亲的。”

陆母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愠恼,但马上换上灿烂的笑容,道:“母亲知道,务观是最孝顺的孩子。”

见母亲和颜悦色,陆游越发胆大地谈起唐婉,“母亲,婉妹呢?孩儿起先去了小红楼,她不在小红楼里,是不是母亲先把她接回陆府了?母亲知道三年之约期满,该让我们夫妻团圆了。”

“务观啊,”陆母转过身,拉住陆游的手,始终和颜悦色地微笑着,“唐婉毕竟是你亲笔写了休书休掉的下堂之妻……”

“母亲,你不是答应过孩儿,福州归来就让我和婉妹复婚的吗?”

见陆游一脸担忧和惶急,陆母的心越发往下沉去,凉飕飕的冷气自心底里升起来,面上却还是和风细雨,波澜不惊,“既然是复婚,是不是该按照一桩一桩的礼数来呢?”

陆游蹙着眉头,不解地看着母亲,母亲的神色、笑容、言语都令他捉摸不透,“母亲的意思是……”

“你既然按照正常礼数休了婉姑,也该再按照正常礼数将婉姑重新迎进门,母亲可不想你这第二次婚姻再不长久。”

见母亲这样说,陆游就安了心,恭敬道:“那依母亲的意思……”

“三媒六证重新来过。而且成亲之前,你们二人不能见面,见了面啊,怕不吉利。”

“孩儿记得务观和婉妹成第一次亲时母亲也是这么跟孩儿说的。”陆游的心是彻底安进心坎儿里了,母亲不会再骗他,他和婉妹终于能在一起了。

“这就对了,这是老祖宗的规矩,不可破的。”陆母看着陆游温顺的样子感到满意。

“那一切全凭母亲做主。”陆游起身,对着陆母深深一揖。

陆母道:“你放心,母亲会尽早择一个良辰吉日让我的务观儿啊,再做新郎,你只管放心等着。”

“只是母亲,不知婉妹现在人在何处?”陆游再次向陆母作揖。

陆母扶起他,帮他仔细整理了衣裳,柔声细语道:“婉姑被你舅舅接回杭州去了,你只需忍耐几日,便又能大红花轿迎她进门了,所以不急在一时。”陆游有些欢天喜地,只要母亲不再阻挠,他多等几日又何妨?三年的时光都忍过来了,还怕这几日吗?

从春天到夏天的这段日子,陆府一直在忙碌着陆游的婚事,婚礼的一切事宜陆老夫人都不让陆游插手,亲力亲为,陆游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对母亲充满了感激。他想他母亲大抵是为三年前的冲动感到后悔,而在弥补些什么吧!他一直遵守母亲的嘱咐,没有去杭州找唐婉。为了有**能终成眷属,他依从了他的母亲。他就那么忍耐着等到婚礼那一天。婚礼那天,整个陆府张灯结彩,亲朋好友欢聚一堂。中午时分,大红花轿终于抵达陆府门前。府门大开,陆游身着红袍,乐呵呵地站在府门前,鞭炮声噼里啪啦震天响,红色炮灰,白色烟雾,漫空飘飞。陆游有些懵,陆母推了他一下道:“务观,还不去接你的新娘子?”

喜娘已经掀开花轿的帘子,一身红装,头盖红盖头的新娘被喜娘和丫鬟搀扶着盈盈下了轿子。陆游的心狂跳着,眼里有泪雾浮起来。婉妹,历经千辛万苦,我们又走到一起了。他忽而有了近乡情怯的心绪。

“务观,快去啊!”陆母催促。

陆游踟蹰问道:“母亲,为什么丫鬟不是青碧啊?婉妹的贴身丫头不是青碧吗?”陆游发现站在新娘子身边的小丫头虽然眉清目秀,却是张陌生面孔。

“你离开三年了,青碧那丫头也大了,你舅舅将她许给别人了。”陆母的解释合情合理。

陆游不再质疑,一切不是梦幻泡影,是真真实实的,他陆游二婚了。陆游喜盈盈地走上前,接过喜娘递过来的结着大花的红绸子,和新娘子一人一头牵着,在众人的簇拥下欢天喜地进了陆府。一时间乐声大作,鞭炮声四起。陆游就那么了呵呵地一路笑着,他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他的新娘子,这红红的盖头底下遮住的是他的婉妹依旧清丽的容颜吧?衣儿不如新,人儿不如故,婉妹,婉妹,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他就那么一心念叨着,牵着红绸那端的新娘子,眉开眼笑地走进陆府去。

陆府门外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站着唐诚父女俩。唐诚一脸不忿,唐婉面色如土。

“婉儿,你看见了吗?现在你该死心了吧?”唐诚看着泪眼模糊的唐婉,心里难过,“陆游辜负你了,孩子,他再婚了,而且是心甘情愿,欢天喜地的,婉儿,你看见他的笑容了吗?这门亲事绝不是谁逼他的,孩子,他已经把你忘了,忘得一干二净了,不然这三年他为什么一封信都没有写给你?三年前,他就给了你一封绝交信,孩子,你该醒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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