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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著同人)迎儿(88)

她哭得撕心裂肺,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说的什么,周围众人也不大听得出来,唯独狗儿能分辨两句,什么“不是这家人”“苏州城外”的,迎儿只当她胡言乱语,思乡心切。

狗儿平素乖巧又机灵,从未像今日一般央求着迎儿买下那妇人。迎儿本也不想多花那冤枉钱,奈何狗儿倔强,一个劲说她“眼熟”“怕是识得的”,只得花了八两银子买下她。

她倒是会磕头感谢,但说的话仍叽里咕噜,迎儿一个字听不懂。

带了家来,正好刘守珍也在家,一见那妇人就愣了愣,二人叽里咕噜用家乡话说了几句,忽然就相看泪眼,好像是认识的。

却原来,这妇人叫黄四娘,也是苏州人士,还与刘家父子同村呢,怪不得狗儿觉着她眼熟。

因刘家早就家破人亡了,在外头漂泊了大半年,不知家乡后来发了大水,全村田地毁于一旦,这妇人一家全没了,只剩她一个跟着船家北上。哪知也遭了刘家同样的骗局,甚至更惨,她被倒手卖了,说是卖与临清边上一户渔家做媳妇。

她本以为丈夫儿女全死了,那再嫁一回也无妨,哪知“嫁”的却不是正经人家,拿了她的户籍身契,又重新卖了一回,打算再赚她一笔。

所以才有今日“婆婆卖媳妇”这一遭。

怪不得她哭得恁伤心,原是被拐子贩卖的啊……迎儿叹息不已。这时代虽说女子地位大大提高,但搞不好被卖来卖去的也不少。若是知根知底的她还能去告官,冲着“卖良为奴”一条也能求个清白,但这条产业链上节点众多,妇人只有被牵着鼻子走的,连卖她的买她的人啥样都不知道……怎么告?

如今能他乡遇故知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至少刘家父子不会再卖她一遭,至少小主人迎儿不会逼良为娼。

想着想着,妇人愈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狗儿他娘死了也好,不像她,眼睁睁看着一家老小在自己跟前被洪水卷走,更不会再受这卖来卖去的活罪。

众人宽慰的宽慰,来仙儿烧了锅水与她洗刷,迎儿找了身自己的衣裳出来与她换上,拾掇出来的黄四娘人才不差,只是面色差了点儿,缩手缩脚的怕人。

几人又叫她上桌一处吃饭,狗儿特意与她聊些家乡旧事,她才微微放开些。

既然买都买来了,迎儿自然要好生教她,烧火热灶她倒是熟悉,发面揉面捏炊饼却由着刘叔教了几遍才慢慢上手。

有了她在家里收拾家务,专门在厨下蒸炊饼,刘叔一个人又卖又抬的,就轻松不少,二人配合默契,有说有笑,倒是分外和谐。外加那小毛驴迎儿也用不上,刘叔得闲时还能牵出门溜风,或河边吃吃水草,或河里游两圈,将它养得膘肥毛亮,愈发威武了。

来仙儿帮了他们二十多日,迎儿与了她四两银子,同刘叔黄四娘交代一声,道一个月后再回来,就回了清河。

这一回仍然是迎儿骑驴,伙伴和跟班坐牛车。

武大见她平平安安的回来,心中欢喜自不必说,就是来仙儿家去,潘三姐见她挣了小六两的银子回来,也不再说什么……只恨不得她开开窍,多尾着武家丫头混呢,就是捡捡她手指缝里漏下来的也不少。

一番“居心叵测”的话又将来仙儿气得跳脚,她可真不是图迎儿什么的,怎么被她一说,好像自个儿就是为了钱才同她玩一样。最后母女俩又吵了一架,来仙儿跺着脚跑到武家来了。

此时的迎儿正在发愁铺子的事,准确的说是钱的事儿。

杨老爹的铺子连宅子要卖二百两,武家也能拿得出,问题是她现在两地都买下房子了,杨家那宅子可大了,是个二进的深度,后头还有一层,虽不是二层小楼,但因占地面积广,屋子就有十二间。

十二间啊……他们父女俩根本住不过来。

若出租的话,只一个院子又不好分租几家,连在一处又不好找租客,租不出去那就是堆没用的废物!把二百两压在一堆用不上的瓦片木头上,迎儿愈想愈觉着亏。

亏!

太亏了!

“嗨,别叹气了,什么亏不亏的,大不了不买就是了。反正光租铺子也能挣钱啊。”

“这可不一样,俺家租三年一百八十两,但若买下来的话,也就多出二十两,还一劳永逸……只是觉着一下子拿出这多钱回不了本,颇为可惜。”

“那要不就学姥姥她们,开成茶坊?”

迎儿“呸”了口,要她开茶坊,她还嫌恶心呢,一看到卖茶的就得想起上辈子受的屈辱,实在不想再拿着钱找罪受了!

翌日,她也不死心,又去找了杨老爹,好话说尽,问他若只买临街铺面的话多少钱。

“那可不行,俺这宅子就临街铺面值钱,买走了铺面,那俺这房子愈发不好处理了。况且光铺面怕你觉着不划算哩!”

迎儿忙问他多少钱。

杨老爹用手指比了个一,又比了个五。

迎儿不敢置信的问:“一百五十两?”问完就倒吸一口凉气。

那铺面只够打个转身的面积,居然就要这个价!同加上房子的二百两也没多大差别了。但也知道县前大街上的铺子不同一般,历来都只租不卖的,杨家若非要阖家搬走了,她也没机会买。

贵是贵,但会回本,经营得好了,不消一年就能回本。

思来想去,前后利弊全想透了,迎儿最终还是全买了,不过凭着见不得人的“本事”,讲下十两的价格来。

来仙儿知道她花了一百八十两买铺子,惊得险些掉下下巴来。那可是一百八十两啊!她一辈子也挣不到恁多钱啊!她这臭丫头说花就花了?羡慕得面目狰狞,狠劲在她手臂上掐了两把才算。

武大郎知晓闺女买了铺子,也惊讶,问她哪儿来这多钱,迎儿只说是在临清挣的,卖木头的事只字不提。

房子是买了,可到底要怎么处置那突然多出来的十多间房,迎却头疼了。可惜她终究阅历有限,想破脑袋也未想出来个章法,正寻思着要找人问问,不拘是谁,只消是有生意头脑的,请教一回也好过她自个儿闭门造车。

这日,她刚避过日头最辣的时辰,准备出门上铺子去瞧瞧,居然在巷子口遇到冯老妈了。

“哎哟!武大姑娘,两个月不见,您倒是愈发出挑了,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哪,如今有钱了就是不一样,就您这副花容月貌,满清河县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迎儿被她夸得不自在,这才多久啊,态度转变得也忒快了。

“谢冯奶奶夸奖,您老这是上哪儿去?”

“哎哟当不起当不起,您叫我冯老妈便是,当不起您这声奶奶。如今啊,您在县前大街上买了宅子,生意也做到临清城去了,哪里还……”

“得得,俺借你吉言了,快别说那些虚的,来俺们巷子里做甚?”

“自然是来请大姑娘了,我家娘子生了,请你去吃酒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