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跪地。
平角坊在此事发生后人心惶惶,半夜连小儿都不敢出声啼哭,他们这些外城的平民百姓不似达官贵人有懂法术的人护着,他们眼下能指望的,只有这位担下此案的年轻大理寺少卿了。
早就听说这位少卿善谋善断,祖父更是赫赫有名前大理寺卿,而他自幼流落民间,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深知百姓苦楚。
若是这般人物他们还指望不上,便再没有人为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做主了。
众人跪地不起。
钟鹤青立在人群中央,放眼看去尽是这些外城百姓惊怕垂头的模样。
“各位快快请起!”
他左右去扶众人,只见受到惊吓的百姓皆不肯起身。
钟鹤青略作沉吟,肃正了声音。
“此案甚是诡异,钟某深知各位皆受了惊吓,但我既然接了下来,必然要查个水落石出,凶手是人也好,是妖鬼也罢,残害性命便要受到惩处,大理寺绝不会任其逍遥法外!”
掷地有声。
他话一出,众人纷纷抬头看来,有些禁不住落下来眼泪,众人更是连声感谢不已。
只是一连好几日过去,案子的进展实在称不上多,钟鹤青连忙趁着这个机会,让手下官员再对众人进行询问,事无巨细。
从前,大理寺根本不会受理这些涉及妖鬼之事的案件。
但凡地方上的官员办理不了这类事,便寻当地道人上报道录司,由道录司派专人办理,不过不会像衙门审案那般,会将最后结果通告于民众,而是寻个借口放在明面,以免惊到百姓。
可这几年,诡异案件越来越多,道录司不说明的作为反而让百姓心里没谱,心惊胆战。
因而这次私塾先生横死街头的事一出,当天晚上竟掀起轩然大波,将宫里都惊动了。
此事闹得这般大,宫里干脆让大理寺来班里此案,但寻常人哪敢接手这等案件,最后还是钟鹤青担了下来。
他既然担了,便要查个明白,正如方才在人群中承诺那般,不管凶手是人是妖,必得绳之以法。
几乎一上晌,大理寺的人都在询问关于私塾先生的生前琐事。
待到午间已过,询问才告一段落。
钟鹤青让人将这几日询问所得俱誊录在了簿子上,又让手下书记官单独给他抄录了几本。
他带着这些纸簿回了钟府,进了门就见到了着急冒汗的观星。
“有什么事?”钟鹤青问。
观星快步上前。
“郎君,娘子今日非要进书斋,这会还在后院的书斋里。”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5章 第 5 章
◎路人◎
书斋空无一人。
九姬已立在一片绿荫遮蔽之处,有清风自脚下向上吹来,九姬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原来是站在山顶的高高楼台之上,遮天蔽日的苍翠巨木将整个宫殿楼台托起,枝上悬挂着大大小小许多盏灯笼,只是此时天光正亮,灯笼尚未亮起。
九姬站着未动,没发出半分声响。
风里倒是送来些许人声,九姬循声看去,透过枝叶,遥遥地看到低处的山腰之间,有一片房舍密如草叶的村镇,中间紧紧挨着的几条道路,车水马龙,而远离街巷,散步山林的宅院阔大闲散。
那应该就是京畿妖灵的聚集地,东京妖坊。
而九姬脚下所在这座气派的参天殿宇,非供有鼬玉的玉鼠洞宫莫属了!
九姬正想着,转角处传来话语之声,声音越来越近了,恰是朝着她这里走了过来。
她连忙向一旁退去,连退三步,藏身在了巨树茂盛的枝叶和垂挂其间的灯笼后面。
环绕殿宇一周的走廊上,走来两个穿着红棕色仆从衣衫的小妖。
二妖手里借提着水桶,手里拿着清扫的抹布、掸子,一边走一边说话。
“要把整个洞宫扫一遍,还说地缝里连一点灰尘都不能有,不然就要扣钱,宫司大人也太强妖所难了。”
“那有什么办法?如今来东京的妖越来越多了,找份养活自己的活计要多难有多难,宫司就是知道我们这些人离不开这里,才可劲儿折腾,要把咱们这点气血都吸光呢!”
“真烦,今日又不能如常下工了... ...”
两人絮叨着走了,没发现藏在树灯后面的人。
九姬暗啧一声,她们口中的宫司,便是这玉鼠洞宫掌事的妖,如无例外,自然是鼠妖了。
她听着周遭没了声音,试着自走廊往殿里走去。
袖中须尺早已急不可耐了,根根须子扯着她的胳膊,好像这鼬玉,就在走廊对面的这层宫殿里面。
九姬看着殿门恰被风吹开些许,快步抬脚过去。
可刚迈出两步,就凭空撞到了什么上面,被弹了回来。
这一撞,撞得九姬额头一痛,也瞬间清醒过来。
玉鼠洞宫是由许多联通妖界的空间拼合在一起的,若是她大大方方地自玉鼠洞宫位于妖界的大门进入,自然如同方才那两个仆从小妖一般,可以如常在其间走动。
可她却是破开结界进到此地的,那么只能在她所进入的这一方狭窄空间内走动。
很显然,钟府书斋里指向玉鼠洞宫的这一方空间,以污儿儿漆无二八一更多资源欢迎加群也就只有个茶房大小,根本走不到洞宫殿宇里面。
可惜。
不过鼠族将鼬玉看得如此珍贵,她一次就到手,本也是不可能的事。
九姬心态尚好,秘音传话须尺。
“稳重些。”
好歹也是几百年的老灵物了。
须尺们根根须子耷拉下来,往下一坠,躺在九姬袖子里挺尸。
不去管它,九姬趁着此间没人,正要将这洞宫殿宇方位结构仔细打量一番。
可忽然有脚步声忽然传到了耳边。
不是近处的宫殿,也不是远处的妖坊间,声音隔着水似的闷而飘渺。
是从身后她刚才破开的结界外传进来的。
有人进书斋了!
九姬心神一敛,只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咚咚的上楼声渐次响起,竟直上二楼而来。
须尺不敢再挺尸,连忙攀住了九姬的胳膊。
九姬念出咒语,紫火腾空而出,烧在结界之上,同时招来护体银气傍身环绕。
而那上楼的声音催命似得越来越响,隔着结界都仿若到了耳边。
须尺吓得隐隐发抖,缩在九姬的臂弯里。
九姬顾不得准备万全,一步踏出了结界。
周遭景色骤然一变,参天巨树、琉璃殿宇褪去,排排木质书架映入眼帘。
可九姬却在双脚落地之后,胸中猛地一痛。
她忽的合身向前一倾,若不是手下按在钟鹤青的书案上,便要倒在地上。
但一口鲜血吐到了地板。
登楼声停了下来,停在了门外。
九姬顾不得许多,抬手一抹,地上血迹瞬间消失无影。
门随即被推开了来。
九姬在木门的咣当声中,不露痕迹地擦掉了嘴角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