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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狸(4)

好皮囊、好脑子。九姬心下对他越发满意,看向他的眼中染了些温色。

只是他方才不知道点起了什么香,香气不甚清灵,夹着些浓郁的甜腻惑人味道。

九姬不怎么喜欢,但凡人规矩甚多,她怕问出来反而暴露了自己,于是耐了下来。

男人终于换完了衣衫,从房间的另一边,盏盏烛火吹熄,于暗淡黄晕中抬脚走了过来。

待他走到床前,房中只剩下高高的龙凤喜烛燃烧。

他照着新婚夜的规矩留下了喜烛,转头向床上看来,目光在九姬薄如蝉翼的衣衫上落了落,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九姬分辨不清他的情绪,只是在心里回忆柳嬷嬷说得,接下来的帐中事,是谁先主动来着?

她见他到了床边,她就进到了帐里,他坐下脱靴,九姬就在心里琢磨,柳嬷嬷的话忘了,而她自己虽然没有经验,但她是修灵筑体的妖,他是肉体凡胎的人。

凡人么,总是柔弱的,要不... ...她先?

可九姬实在没有这方面经验,而她爹娘当年一胎便生了九只小狸猫之后,原本想买灵田换大房子的希望登时破灭了。

两人深觉合欢误事,再这样下去一家人连饭都要吃不上了,因而下决心不再合欢... ...因此九姬连听身边的妖众聊起此事都几乎没有。

所以,如果她主动,到底要怎么主动?

九姬陷入了思考之中。

纱帐被放下,遮挡住了龙凤喜烛的高光,帐中暗红如夕阳已落、红霞残天,影影绰绰之间,甜腻微醺的香气令人熏出了人身上细细密密的汗珠。

九姬思索了几息,不想她还没动,男人突然转身,泛凉的指尖落在她的衣带上。

九姬呆住。

那微凉的手指将她衣衫拨弄凌乱又褪在了一旁,或是因为在复杂的衣衫见拨弄又或是因为香气令帐中闷热,男人发凉的指尖渐渐热了起来。

到了最后,他手掌握上她腰的瞬间,烫得九姬竟轻轻一颤。

被甜腻的香气反复熏染,又被他滚烫掌心热意渗透,九姬从头到脚汗珠越出越多。

她耐不住,干脆自顾自地脱掉了方才的薄衫。

只是在薄衫褪去的一瞬,男人呼吸似忽停了一息。

九姬抬眼向他看去,只见他不曾展开的眉头仿佛更向下沉了下去,眼眸慢慢闭了起来。

什么意思?

九姬没懂,但下一息,他俯身压了下来... ...

沉重、滚烫。九姬刚得来的半许清凉,刹那被他驱散而去,而来自于他的滚烫与潮热,自下而上地缓缓抵达。

此起彼伏的呼吸交错在咫尺之间,湿热与甜腻交融混合,又于重重的力道之间,仿如灵药入口,遍体蔓延出无比敏锐的奇异感觉。

他或轻或重,或深或浅,交替往复。

九姬呆呆地睁着眼睛,呼吸随着他快了起来,体内不知何时有了湿热的浪涌,一浪又一浪地自内里涌出来。

她惊奇不已,原来合欢竟是如此?

约莫是察觉到她的惊奇,他一直落在旁处的目光,略略向九姬脸上看过一眼,只是在九姬向他望去时,又立时收了回去。

九姬不明他意。

他却逐渐加快了速度。

湿热昏暗的帐外喜烛摇曳,帐内湿热翻涌如潮。

九姬也说不清过了多久,他终于在一阵热浪中停了下来。

九姬也从奇妙的感觉之中,微喘着恢复些许。

他背过了身披上了衣裳,九姬悄悄看着,虽不知他要做什么,但心里因这奇妙的体验对他的满意又上一层。

虽这情缘显然不能长久,但妖从不纠结去留。

她只是在心里想,等会他回来同她说话,她该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同他相处呢?

只不过,方才的事九姬属实是头一遭经历,眼下略一动,身上竟有些疼。

她连忙深吸气调息了一下,可仍是觉得身上有些发酸,九姬惊讶于他一个凡人有这样的本事,刚起身拾起衣裳胡乱穿了两件,就见他从净房走了出来。

九姬歪着脑袋朝他看去,等着听他会跟她说些什么。

对她是头一遭,对他来说也是如此,新婚之夜,他总得说点什么吧。

可她耐心等着,可见他脚步到了床边,却忽的掠过,然后大步向着旁处而去。

他只是在脚下路过她时,有些微不易察觉的停顿。

但他终是没停,更没开口说话,甚至没有抬眼认真看她一眼。

他大步走到房间另一边,利落穿好来时的锦袍,抬脚离开了新房。

龙凤喜烛发出噼啪一声细响,烛芯拖拽,光亮暗了下来。

九姬看向他离开的方向,怔着,默然立了半晌。

*

天未大亮,柳嬷嬷就快步进了房中。

她又是不招自来,不告而入,九姬坐在榻上瞧了她一眼。

柳嬷嬷并未明了她眼神里的意思,小跑着走到榻边。

“娘子,郎君昨晚怎么半夜走了?!”

她压低声音问九姬,“没、没成事吗?”

九姬大致理解她说得“成事”是什么意思,她回,“成了。”

柳嬷嬷更惊讶了。

“那郎君怎么还走了?娘子难道一时没收住脾气,同他吵了架?”

九姬并非易怒之人,她心道若是吵架倒也罢了,可他从头到尾什么都没说。

她道没有,翻起今早钟府管事娘子送来的诸多东西,撇开人事名簿,拿起府邸绘图看了起来。

她刚拿起,就被柳嬷嬷按了下去。

“哎呀,娘子怎么还有心思看这些?这钟鹤青是怎么回事?婚事是他自己答应的,您也是他八抬大轿迎进门的,昨儿晚上又成了事,怎么能半夜撇了您走了... ...”

九姬默然。

倒是柳嬷嬷说着上下朝她看来,“娘子身上疼吧?浑身酸胀不轻吧?”

九姬昨夜是有些不适,但这会除了两腿有些发酸,倒也还好。

“不打紧。”她道。

可柳嬷嬷却一脸的怒气。

“怎么不打紧?女子在这事上又讨不到什么好,多半遭罪。他是头一回,您也是第一回 ,他凭什么这般待您?”

九姬确实是头一回,柳嬷嬷这话让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

她莫名就想起了昨夜的场景——

钟鹤青,从始至终抿着嘴一句话都没有说,从净房回来走到床边,仿佛是眼角看到了她,脚步有了一息滞缓,可最终什么都没说,踩着脚下的寒气大步离去... ...

九姬出了神,柳嬷嬷却像是越说越怒,把那张钟府的图都收了起来,一副要拉着九姬去同钟鹤青讨个公道的样子。

直到九姬回神,打断了柳她的话,只是指着那张钟府的图,“嬷嬷消消气,不若先四处转转。”

柳嬷嬷愕然。

九姬又唯恐她还要絮叨没完,便说自己转转就是,叫了小丫鬟送她下去歇着。

柳嬷嬷一走,九姬便不再多停留,叫了熟悉钟府的下人,陪同她在钟府转了起来。

旁的小事都没那么重要,她不会将太多小事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