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梅初到我这儿来。”
大老爷院里的人立刻去请了大小姐,而薛三郎则并没有在赔罪之后消去惊慌,反而越发不安,嘴里反复念叨着。
“我为何会犯错,不对,我不应该犯错,我是个好儿子,我是好儿子!”
他手上被划破处鲜血滴答,沿路滴在他走过的雪地里。
不巧就在这时,他路过了一处假山洞,那山洞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和分辨不清的话语声传来。
三郎忽的朝里面喝了过去,脚下也转去直奔那假山,不想却假山之中抓到了两个正行苟且之事的熟悉脸庞。
男子自然是他的二叔薛二老爷,女人却是,他的生母赵姨娘。
三郎本就情绪不稳,当下直接怒叫了一声,一拳朝着二老爷打了过去,二老爷亦不甘示弱踹向了三郎。
两人打在了一处,赵姨娘又羞又惊地上前拉架,却没想到被两人甩开了去,一头碰在嶙峋的石头上,血咕咕地流了出来。
薛二老爷见状吓到了,甩开三郎就要跑,三郎却在这血色里起了杀心。
若非是道士们及时赶到,也许又要多一条人命了。
可三人这一番闹,却将这三个人都直接排除在母主的人选之外。
渊墨轩众人听闻,都向着四郎看了过去。
眼下薛家的主人们都几乎排除尽了,只剩下了大房的最后三个人,薛四郎的父亲、母亲与他长姐。
“是他,是那个人,怪物一定是他!”四郎反复说着,几乎在圈椅上坐不住了。
“我要去看我姐,我要去看我娘!”
孙元景还想上前安抚,将他留在下来,但随即有人来报,说大夫人清醒过来了。
四郎怎么都坐不住了。
*
双姒偷偷加在大夫人汤药中的灵药,终于起了效。
大夫人院中,仆从在廊下烧起了火盆。
“夫人终于清醒了,何不跨火盆去去晦气?”
大夫人憔悴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她点头,“是该跨。”
说着倒是想起了什么,“大姑娘呢?”
她一问,下面的丫鬟便道。
“您真的醒过来了,还记着大姑娘了。不似昨日,一会把大姑娘认成旁人,一会您又叫她姐姐,还说、还说... ...”
大夫人惊诧地顿了一顿,又问,“我还说什么?”
“您还、您还指着大姑娘,说她是害死大郎的人。”
大夫人脸色变了变,眼眶泛了红。
“我... ...竟是这样说的吗?”
话音未落,院门口正传来脚步声,有人顾不得地上还有积雪,快步跑了进来。
“娘?娘您醒了?!”
薛梅初看到廊下站着的母亲,看到母亲憔悴的脸上,一双眼镜却清亮地凝着天光,她忍不住跑得更快了。
只是雪还下着,地板上不断有冰雪积聚,她脚下突然打了滑,向前踉跄而去。
可她却没有摔倒,有人急急下了石阶,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
“我的儿,摔着没有?!”
薛梅初抬头看向母亲,看着母亲不再胡言乱语,不再将她认错,反而清醒如初,眼泪忽的涌了出来。
她半句没再提昨日之事,只是不敢置信地让伸出手来,轻轻触摸母亲的面颊,哽咽笑道。
“娘不是把女儿抱住了吗?女儿怎么可能再摔了呢?”
她像个小女孩一样,或谨慎或木讷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委屈,可更多的是激动地欢快。
大夫人的眼泪断了线似得,啪啪嗒嗒地落了下来,她亦伸手抚摸了女儿的脸。
她看着女儿这张格外熟悉的面庞,神色几经变化,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牵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怀里暖着。
“外面天冷了,你跟着娘进屋里暖和暖和,好不好?”
说着,携了她的手,可巧正握到了她纤细手腕上的一只通体质地特殊的手镯上。
此镯子贴着皮肤的内面凉如冬冰,而雕刻着特殊花纹的外面则烫如夏铁。
薛梅初连忙让母亲松开那镯子,莫要被外圈烫到。
大夫人轻声问她,“我儿戴的这是什么?”
薛梅初声音也低了几分。
“这... ...这是眠水娘娘赐给女儿灵宝,女儿有了这个,日子就还能过下去。”
她说的含混,大夫人却明白过来,本就含着泪水的眼眸颤了起来。
她忽的双手合十,朝向东面群山间眠水的方向。
“多谢娘娘... ...保佑小女。”
她一连说了三遍,嗓音抖得不行。
庭院里的雪随风越来越大,大夫人紧紧携了女儿往房中去。
漫天的大雪被挡在了房檐外,廊下火盆和房中的炭炉不断散来暖融融的热气。
可院门口跑来了传话的人。
“大小姐果然在此,真是让小人好找。”来人开口道。“老爷请您立时过去呢。”
话音落地好似冰棱从檐上纷纷落下,砸落在了人身上。
薛梅初浑身一僵,脚下定在了原地。
可下一息,她身边的母亲突然转了身,朝着院门口的来人道。
“大小姐不去,她哪儿都不去。”
她忽然气力十足地说了这话,门外的仆从一愣。
“夫人您醒了?可是... ..”
大夫人却不在意仆从说什么,她只是叫了身边的丫鬟。
“三姑娘在不在家?”
“回夫人,三姑娘这几日身子不适,一直在家中的。”
“那正好。”大夫人转头叫了自己女儿。“既然如芙病了,你就去看看她吧,留在她院中,不必到旁处去。”
薛梅初却迟疑了一下。
“娘,算了,我们还是不要... ...”
可她没说完就被大夫人打断了。
“听娘的话,去吧,去如芙那儿吧。”
说完,派了丫鬟婆子送她前往。
薛梅初一走,大老爷院里派来的仆从无措了起来。
“大夫人,您这... ...小的如何跟大老爷回话呀?”
大夫人却回到房中,让人拿了披风系在了肩上。
“你不必回话了,今日,我既然醒了,便去亲自同他分说清楚。”
她抬头,看向漫天飘飞的鹅毛大雪,她嗓音冰冷。
“天要晴,雪要化,再冷的冰,也该有破开的时候。”
*
渊墨轩。
众人一听大夫人醒了,莫说四郎,其他众人也都起了身来。
孙元景一见此情形,立刻询问地看向钟鹤青。
钟鹤青跟他点头,“孙道长先过去。”
孙元景道好,当即运气点脚往外而去,很快不见了身影。
自众人到薛家之后,明里推波助澜、暗中查问因由、加快血涟漪波动,这血涟漪影响下的薛家,几日内先后把二房和三房的人都排除在外,如今更是只剩下大房四郎的三位血亲。
母主必在这三人之间。
而母主身上有这血波之术最初的那滴母血滴,只要杀死母主,灭去母滴,祸害端氏县百姓数十日的邪术立时便解。
孙元景已先行一步了,众人亦跟在后,也快步往大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