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鹤青说着,让人给他奉了杯热茶上来。
男人看着他。
“薛家到底都出过什么事,你得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作者有话说:
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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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
◎母主◎
四郎把他知道的都说了, 尤其说了大郎之死前后的事。
“... ...我也想知道那时发生了什么,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大哥原本说是要去求学, 全家给他饯行,他带着大嫂和辉哥儿一起乘船走了,可最后回来的,只有大哥大嫂冰冷的尸身... ...姐姐满身都是血, 她一路紧紧抱着辉哥儿回来, 但辉哥溺了水, 高烧不断没几天也无了。”
忆起往事,四郎脸色痛苦地抽搐了起来。
钟鹤青问了一句。
“大小姐为何也跟着去了事发地?”
可四郎听了这话却摇了头。
“不是, 大姐不是后面跟去的,她是跟着大哥他们一起上的路。只是、只是没人知道罢了... ...”
话音落地, 众人相互对了个惊讶的眼神。
大小姐是偷偷跟出去的?
外面飘着鹅毛大雪, 好似从昨日就没停歇过一样, 又或者这雪早就下了好几年,从未雾散云开。
“大哥死了,娘疯了,二哥自那回来之后, 便一心一意地扑进了戏里, 不是唱戏,就是写戏, 好像只有沉到戏里才能过下去;
“三哥却当那天什么事都没发生,一心一意地当他的孝子, 甚至有时以为自己是大哥了, 必须要孝顺好爹娘, 照顾好弟妹;
“那天一同前去的三叔也一样, 开始寻思着花钱买官,出去做官。但这个家里的所有银钱都只在一个人手里,只要那个人不愿意,谁想做什么都不成... ...”
他低下头来,“我真的想问一问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哥没了,二哥他们会变成那样?但是没有人告诉我。我去问那人,遭来一顿毒打,我倒是想问姐姐,可姐姐呢,她被他关了起来,整整一年!谁都不能见,除了他... ...”
所以大小姐不是病了一整年没出门,而是被关了整整一年。
门外吹来了刺骨的寒风,霍杉脑子乱了起来,他忽的匪夷所思地来了一句。
“会不会大郎一家,都是大小姐杀的?”
所以她被关了起来。
不想话音落地,四郎突然站了起来。
“你在胡说什么?我姐我姐那样温柔恭顺的人,怎么可能杀人?她更不可能杀大哥!”
霍杉想说,令姊昨晚刚一刀毙了黄世腾。
但他被九姬使了个眼神摁了下去。
钟鹤青适时地问了一句。
“那你觉得是谁?”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或许真是水匪,或许是... ...”
他没说下去,脸上的痛苦扭曲地浮现而出。
只眼瞳颤动地端起茶盅默然看向门外的雪。
家里出事后的一年里,整个薛家都像是被血水浸泡其中,后来血水慢慢褪去,家却没能好起来,只剩下腐烂的气息四处飘散,每个人都变得不像家人,这个家开始令人发冷作呕。
无所谓,反正他薛四郎会喝酒了,他可以每天都醉死在酒里。
整整一年,他每天醉生梦死,以为日子会这样继续烂醉在酒里的时候,长姐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她一把夺下了他手里的酒壶。
“四郎,不能再喝了!”
“姐?”
外间的冬风呼呼地吹进书房里,他以为他又做梦了,在酒里做一切都还跟从前一样的美梦。
他不信姐姐真能出来,只是自嘲地笑着把酒壶又拿回了手里。
“再喝点,再喝点大哥也会来我这儿,用书敲我的脑袋,说我课业潦草要重写一遍,娘也会好起来,亲手给我们做桂花糖糕,又烫又甜... ...”
他拾起酒壶往喉咙灌去,但酒壶突然被人砸碎在了地上。
“四郎,你清醒清醒!”
四郎这才恍惚地看了过去,抓着他手臂的手温热有力,看向他的眼神尽是焦急。
“姐姐?真是你?!”
他忽的起身,一把将人拉到了自己脸前,定定看了她几息,反手死死握住她的手,颤抖不已。
“姐... ...你出来了,你出来了... ...”
那会不会娘也能清醒过来,大哥大嫂的死也是一场梦,这个家还能再好起来?!
可姐姐的眼泪却漱漱落在了他身上。
“四郎,往日回不去了,但是你要好好的。”
她抹掉眼泪,忽然从怀中拿出一沓银票来。
“你走吧,离开这个家,有多远走多远,不要再回来了!”
她说着就把那些银钱都塞进了他怀里,推着他让他立刻就走。
他问为什么,“姐,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眼中水雾颤动。
“这个家只是一滩烂泥滩,只会把你一起拖进烂泥里,在肮脏里把你闷死,你快走吧,就算是姐姐求你好不好?”
“那你和娘呢?你为什么不走?”他看着那厚厚的一沓钱,“你跟我一起走啊!”
但最后这话好像把她吓到了,她浑身抖了起来,不停地摇头。
“不能走,我不能走,我必须要留下来,不能再重蹈覆辙了,只有我留下来,旁人才能好... ...”
... ...
那天,她一直苦苦求他离开,一直推着他离开。
四郎不解,可在这个家里除了每日醉生梦死,什么答案都找不到,他还不如去外面找一个答案。
“那你找到答案了吗?”双姒问了四郎一句。
四郎低着头嘴巴动了动,但什么也没说。
钟鹤青却问了他另一个问题。
“血波之术的母主,应是此间欲望最重的那个人,你以为是谁?”
话音落地,四郎直接出声回了他。
“那必定是我... ...我父亲、薛家的大老爷。”
渊墨轩,众人在四郎此言中皆神色变幻。
薛大老爷,那个对子女好似温和疼爱,又一直沉默少言的大老爷吗?
恰在这时,有人来报,说三郎出了状况。
三郎原本在他们的父亲薛大老爷院中伺候,却不想一不小心打碎了一只茶盏。
薛大老爷还没说什么,三郎便突然跪了下来。
他惊慌地磕头谢罪,手被瓷片划破也似毫无察觉,连着磕了三了个头,连薛大老爷都愣了一愣,待回了神,便挥手让他下去了。
他看似没有任何不快,反而连着两日心绪很好。
甚至在三郎走后,坐到了院中,看着天上飘飘荡荡落下的雪,落在他院中暗香浮动的梅树上,将那红梅映的娇俏可人,他伸手摩挲在花瓣间,低头细细闻了过去。
“香雪,是香雪来了... ...”
他阴郁的眉眼间柔和了起来,定定看着那雪与梅半晌,叫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