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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玩家/酒狂(6)

“你是?!”江怀柔睁大眼睛。

“奴才见过三皇子。”她低头伏首行个标准太监宫礼。

她竟然是他?江怀柔愣了一愣,迷雾瞬间散去,恍然道:“难怪我那时欺你总被太傅责骂,原来你竟然是……吴丞相爱女!”

“这其实是先皇的意思,他老人家曾在府上见过小女,两首小诗看的入眼便让太师傅收臣做女弟子。后来入宫伴陛下读书,也是为掩人耳目才故作书僮打扮,还请皇上勿怪。”

江怀柔大笑,“敢情你们都知道,就把我一人蒙在鼓里。前些日子我还向母后抱怨她看错眼,明明是一只畏惧的鹌鹑,哪里有什么落落大方的官女!”

吴雪嫣也毫不生气,笑眯眯道:“本打算待您认出后再如实相告,却哪知……”

江怀柔拍她肩膀,“别那么小气,我哪里会想到当年的小书僮转眼成了娇娇女?更何况,你如今相貌大变,比小时好看多了,哪个还能认得出?”

这话倒是说的实话,她小时长的色极为干瘦,巴掌大的脸上只有一双大眼睛,就像未见过光的黄豆芽,让人看了便想欺负。

所以常被江怀柔指使着去做这个干那个,爬低上高都一定要踩着她肩膀才肯,还经常在茅厕里蹲着让她前来侍候擦屁股……这些事,件件都够让江怀柔颜面丢尽。只好自欺欺人的想,那时年纪尚小,对方怕也不大记得,这才化去一场尴尬。

经此叙旧,吴雪嫣也不再如初见时畏手畏脚,两人话语便多起来,一扫先前的相处羞涩处境。

第5章 谁布棋局

香脂河被誉为月华母亲河,温顺、美丽且极富地域风情,几千年如一日的安详流淌着,甚至汛期也鲜少泛滥伤及无辜。

七巧节放花灯是月华的风俗,凡年满十六的未婚男女都可以提着亲手扎的花灯,在岸边寻找到喜欢的对象交换。

倘若对方同意,两人便算是情投意合,寻来主媒人,便可结成一桩姻。亦可寻找墨宝先生题上祝福诗句,行至上游将河灯顺水漂下,寓言一生平安被河神眷顾庇护。

灵不灵验谁都不清楚,不过看起来倒是有趣极了,江怀柔直着一个牡丹灯笼问:“这个要多少钱,能卖一个给我么?”

女子脸一红,将手中花灯分一个给他,“我这里有许多,送公子一个吧。”

江怀柔得寸进尺,“能再给我一个么?”

女子静默片刻,复又递一个粉色荷花灯给他。

吴雪嫣小声道:“公子啊……那是别人送这位姑娘的。”

江怀柔冲她眨眨眼睛表示明了,再分一个给她,“喏,别说我对你不够意思。”

“谢谢公子。”吴雪嫣喜滋滋的接过来,贴在半透明的花瓣上细看,“真漂亮。”

两人提了花灯走了会儿,吴雪嫣指着一处道:“公子,那桥上好多人,高处看风景应该更漂亮,不如我们也过去瞧瞧?”

江怀柔欣然前往,两人拼着命挤到桥上,刚一站定,却忽然听人群传来嗡嗡的吵杂声响。

“不好,着火了!”“快让开快让开!”“桥要断了,大家快逃啊!”……

两人顿时被横冲直闯的人群挤散,江怀柔试图去抓她,却只摸了个空,眼睁睁看粉衫女子消失在汹涌的人潮中。

急的满头大汗去寻找随行侍卫,却只见黑压压一片人头,哪里辨认的出来?

一人手忙脚忙逃生的时候啪的打上他脸,江怀柔低咒一声,余光瞥到对岸粉红身影一闪,刚欲抬脚,却听咔嚓一声,整个人都向河面跌去,桥竟断了!

砰!扑通!扑通!江怀柔跟着跌入水中。

醒来置身一个陌生的地方,江怀柔对着华丽的账顶发了会儿呆,才捏着脖子从床上坐起来。

窗外一片漆黑,料是夜已经深了,青衣小童趴在床上守着烛台打瞌睡。

江怀柔轻轻掀开棉被,正待下床,听到一个优雅的男音道:“醒了?”

他蓦然打了个冷战,“辉容……你怎么在宫里?不对!这里是王府……我怎么在这里?”

小童擦擦口水,看清来人后急忙退出去,稍后飞快端过来一碗姜汤。

白辉容从门口走进来,食指有节奏的轻扣桌面,“喝了。”

江怀柔乖乖捧起来喝掉。

“苦不苦?”

“苦,啊……不苦,一点都不苦。”

白辉容又不知从哪里捏出一颗棋子大小的药丸塞到他嘴里,冷冷道:“含着。”

江怀柔立刻闭上嘴巴,雪莲的清甜在舌间缓缓扩散。先给个糖,再打一巴掌,再给个糖……这是白辉容对他惯用的伎俩。

怔了会儿,江怀柔才突然想起一事,急道:“雪嫣呢?你有没有看到她?”

“那是谁?”白辉容转着杯子,睫毛纹丝不动的半垂着。

虽然他从不参与政事,江怀柔却不信他不知道,嗫嚅道:“吴丞相的女儿,吴雪嫣。”

“哦?”他淡淡道:“不认识。”

“和我一起逛灯会的那个粉衣女子,她是未来的……皇后。”江怀柔突然感觉莫名紧张,声音也显的低沉郑重。

白辉容始终看着他不回应,江怀柔却从空气中嗅到了一股压迫和不满,慌张抱了靴子试图往门口挪,“夜深了,朕就不打扰毓王爷休息了。”

“您打算去哪?”一只胳膊拦住江怀柔去路,手指离他的腹部只有两寸远。

江怀柔像被火烧了似的弹了回来,结结巴巴道:“我去丞相……逛花灯,哦不,我回宫,对,朕回宫。”

白辉容身形不动,漫不经心道:“皇上果真要大婚?”

江怀柔用力咬了下唇,横心道:“是,我不能将梦瑶嫁到夜池去。”

“只是因为长公主的原因?”

“还有……我或许是累了。”

“累?陛下累什么?”

他缓缓抬起眼,一双凤目在烛光下讽刺又温柔,江怀柔蓦然想起一人来,刹那失神。

我心累了,我累了背负一份绝望的爱,累了再多付出也不会有回应。

我才十七岁,可我已经喜欢了他十年,几乎整个懵懂年华都在为之苦苦挣扎。

为此我变的犹豫寡断、妇人之仁,喜欢永远依赖他不会长大,我变得越来越痴越来越傻,痛的耻辱恨的记忆都几欲被这可怕的缠绵情丝险些葬送。

倘若有可能,哪怕有一点可能,我都愿意奉上哪上一生换来厮守。

可一点都没有,半点都没有。

我受够了小心翼翼的试探和虚伪的谎话,也受够了作茧自缚的自己……所以我选择割舍。

白辉容不知何时靠了过来,用温热指腹一点点摩挲他的眉眼,“如果皇上真的决定放下,不如……投奔我吧。”

江怀柔的泪珠盈在眼眶微微滚动,嘴巴也惊诧的越张越大。

白辉容笑了起来,带点冰凉的独特微笑,声音也是惯用漫不经心的语调,“世人都道你喜欢我,可我怎么就从来没有感觉到过?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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