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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动莲房/春佛引(6)

宝嫣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取下递了过去,那应是还未成年的女郎带的长命锁,宝嫣带了多年及笄后都没更换,可见这是她的心头之爱。

不过锁上坠有铃铛,会响,于是又将它换成了宝嫣的私人印章。

通体莹白,巧夺天工,似樱桃般大小。

“此物可为证。”

宝嫣轻声道:“上面还有我的字。”

“大人”手指一翻,将印章私密的底部露出来。

看到对方指腹缓缓抚摸刻字的地方,宝嫣莫名脸热,“如此可行?”她试探地问。

那双令人不敢直视的双目深深看了她一眼。

就在宝嫣忐忑间,兰姬那边突地有了异动,捂住她嘴的大汉忽然将她打晕。

宝嫣惊慌地想要询问“大人”怎么回事,结果她脖颈一痛,竟也受到了同样的攻击,在摔倒晕过去前,她被一双手稳稳接住。

一声促狭冷淡的轻笑,成了让她挥之不去的悬梦。

“晏家的新妇……”呵。

在此之后,宝嫣在对方怀里失去知觉,至于对方后面说了什么,她都不大记得。

深夜的驿馆,灯火稀疏,鬼魅魍魉,无孔不入。

庭院深深,巡逻的护卫对楼阁上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小娘皮敢咬我,啐,晦气。大人,何不杀了她们了事。”大汉将他打晕的兰姬随意丢弃在地上,转头就看见那道高大身影抱着怀里娇弱的女娘,迟迟没有松手的迹象,“……”

“杀了她们可没法了事。”

高大身影道:“我佛慈悲,得饶人处且饶人。”

大汉:“……”

“您就不怕她们将我们的事说出去。”

“不会。”

那双手终于将怀里的人轻轻放下,来人半蹲着,修长的手捏着晕过去的宝嫣的下巴端详,“你将她带到我脚下时,此女已经抖得像筛子了,却还在强作镇定……一个新嫁娘,年轻胆小,名声更重要,绝不会想多惹麻烦。”

听他话音里,居然还有几分淡淡调侃的意味。

不多时,他背后连续来了一批人,看衣着和装扮,均是白日里开道随行的死士。

“大人,上京派来的刺客皆已清理完毕。”

大汉:“已是第三拨了,明知无用功,那位却还贼心不死。大人若是愿意,干脆把这两个女娘杀了,来个祸水东引……”

来人轻叹,“是个好法子。”

“那我这就……”

大汉话音一顿,惊讶地看着他将身上斗篷摘下,大手一挥盖在靠墙昏睡的娇女身上,脸色变来变去。

“这是……”杀还是不杀?

墙那边还有个女娘,大人怎么不给她盖上。

被注视的人拿出宝嫣交出来的信物。“做人岂能言而无信。”

他抿唇一笑:“留她一命,就当,结个善缘。”

说罢起身,见他要走了,大汉不再有异议,只是临走前又觉得古怪地看了宝嫣一眼。

一行人身法鬼魅,来无影去无踪,就这般神秘地消失在这驿馆中。

宝嫣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她如溺水一般猛地睁开眼,屋中房梁,床上锦帐,无一变化。

没注意到她醒了的婢女还在屋内烹茶。

细语结耳,屋外风吹鸟动,岁月静好,让死里逃生的宝嫣以为那不过是她沉睡中的臆想。

为此她怔忪了许久,直到婢女过来发现她睁着双眼,又惊又喜道:“快,传话给大郎君,女郎终于醒了。”

苏赋安来得很快,昨夜驿馆出了大事。

有一行来路不明的人惨死在驿馆马棚中,说是如此,实际上是被抛尸在那。

行凶者手段狠厉毒辣,又能在官驿的巡逻下,还能杀这么多人,又全身而退,可见不是什么善茬。

然而热闹还没看完,底下的人就来传话了。

没成想,竟是自家人出事了。

苏赋安:“阿嫣,昨夜发生了什么,你同兰姬为何不在房内,反而躺在屋外。”

不仅如此,宝嫣事后才知,她被发现时,身上还多了件陌生斗篷。

最先发现她们的是宝嫣的婢女,因察觉出这不是宝嫣箱子里的衣物,于是提前将它收了起来。

只有宝嫣联想到了一个人,不过她却不能说。

面对苏赋安的追问,宝嫣脸色苍白地摇头,“大兄,我不记得了。”

苏赋安:“连你也不记得了?”

他这么一说,宝嫣自然懂了,应该是兰姬比她先醒来,苏赋安也去看过她了。

兰姬定然跟她说法相同,这才引起兄长的疑惑。

宝嫣:“我昨夜只听见屋外有奇怪的动静,便起身去查探,结果什么都没瞧见,之后……之后便这样了。”

苏赋安观察她神色,宝嫣心有余悸,似乎还对自身遇到的事惴惴不安,苏赋安便不想再吓着她了。

“罢了,只要你无事就好,不然阿母和凤璘问起,我该如何交代。”

“大兄……”

宝嫣藏着秘密,对关心她的苏赋安心生愧疚。

苏赋安:“放心。我已同下面交代,发生在你和兰姬身上的事,一律不得传出去,若有人敢私下非议,我割了他们的舌头。”

“既然你醒了,身体没有大碍,那便起程吧。今日之内,必须按照计划进入清河府才行。”

如苏赋安所说,由于宝嫣一直昏睡不醒,他们已经在原本路程上浪费了半日等她。

若是再这么下去,原本定好的吉时可就真的要耽误了。

毕竟在完婚之前,苏氏来的人要在提前置备好的宅子里安顿,宝嫣要好好休整,养好仪容,还有诸如成亲当日该走的流程规矩需与晏氏再次确认。

总之事无巨细,不可马虎。

很快。跨越千重山水,历经数个日夜。

在日落下山前。

从南地来送嫁的队伍,终于平安抵达清河府的地盘。

第4章

三日后。

天未亮,宝嫣便被人从榻上拉起来洗漱,再送到镜台前贴花钿,坐梳妆。

她身边平常还会相互打趣说笑的婢女,在这时各个神情肃穆,有条不紊地忙活着。随宝嫣前来北地的乳母松氏,更是作派严谨地四处检查,以免哪里出错,坏了旁人对苏氏的印象。

宝嫣在这种气氛下,免不了受她们影响,内心暗自紧张。

“女郎先用些果子,垫垫肚子。等抹了口脂,就不可再进食了。”

婢女端来点心请她品尝。

宝嫣本来心神绷紧,在吃了些东西后,情绪渐渐恢复得平缓顺畅,她轻吐一口浊气,感叹道:“可吓着我了,这滋味比出阁那日还可怕。”

出阁那日,因为知道自己要离家去很远的地方,宝嫣只觉得伤感不舍难忘。

但今日,头一次成亲,感受着这大张旗鼓的架势。

宝嫣更多的,产生了一种对未来日子的迷茫。

北地这样陌生,她一个远道而来的新妇,真的能在晏氏这样的高门里扎住根脚吗。

“女郎何必多想?”松氏过来安慰,“女郎不是孤身一人,在这还有奴等陪着您,就是豁出奴这条老命,也万不会叫女郎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