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宝嫣不肯说话,误以为说中了的晏子渊眯起眼,“别怪我没提醒你,昨夜与你圆房的,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他待人,向来以算计为先,只图利不图其他,根本没有任何真心。即使偶尔发发慈悲,那都是有利所图,当不得真。”
“他要是与你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承诺,你最好一个字都不要信。更别想把多余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
他怎么猜到那个人向自己许诺了?难道那个人,他不是第一次对人那样说?
不对,她怎么真信了。
一个视清规戒律为无物的高僧,哪怕他再有什么能耐,他都是个冒犯她的登徒浪子,下流无耻。
他说的话,哪能装进心里。
而且,她厌他,就和厌眼前束着发冠,仪表堂堂的晏子渊一样。
他们都是披着人皮的衣冠禽兽。
不然他怎会做得出这般找一个和他长得相似的人,让她借种的事。
“我岂会上他的当。”
屋外台阶上,根本没走远的陆道莲听见卧房里曾哭得声音都沙哑的年轻新妇,娇声怨憎地道:“你叫他走吧,离开晏家……”
“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我不想看见他。”
看来他一个僧人,身份听起来不如他夫婿高贵,更是在她心中,不如她夫婿讨喜。
晏子渊都这样待她了,她除了对他发火,闹脾气,对自个儿丈夫,竟然没有半点怨言吗?
庆峰:“这妇人真是……”
他看向他师叔,陆道莲俊秀的脸上,眉色冷淡,看不出一丝喜怒,只有微抿的嘴角,能窥探出淡淡的嘲弄。
台阶上的身影消失无踪。
房里晏子渊脸色稍微好看些,就听宝嫣道:“还有你。”
宝嫣坐在床帏下,周身用被子、衣物将自己露在外头的皮肤遮挡起来,她虽失去了清白,与人苟合这么久,却依旧保持着一丝清醒和矜持。
她比那些世人朝拜的神像更像观世音。
双目湿润黝黑,眼皮透红,在陆道莲跟前哭了许久,已经没有力气。
她神色平平的,面对晏子渊没有半分娇羞,有的只有一夜未曾睡好的疲倦,“晏郎君,请你出去。以后这里的新房,还请不要再踏入了。”
宝嫣的变化十分明显,她开始都是叫晏子渊“夫君”,因为她心里始终怀揣着嫁人作妇,到了别人家好好相夫教子的想法。
她的阿母,阿姐们、嫂嫂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她也以为自己会在嫁入高门后安安稳稳,可事实上,她是个中变数。
丈夫不与她行房,她以后怀了身孕,肚里的孩子该与谁姓?他的身份是算晏家的嫡出,还是会被人发现其实是她与人苟合的奸生子?
宝嫣光是这般想,便觉得喘不上来气,她只有闭上眼,抬起手冲门外指着,“你走吧,快走。”
那新妇看他的眼神,比看什么脏东西似的还要嫌恶。
晏子渊万万想不到她待自己和待陆道莲是两个态度,在他没进来之前,她可是娇羞无比地靠在对方怀里,被人弄得脸泛起春意。
如果不是他那里出了问题,他会把自己的新妇让给别人来碰吗?
他狠狠皱眉,盯了对他不耐烦的宝嫣片刻,她已经不想再面对他这张和那个人过于相似的脸,于是转过身,整个人都朝着墙面靠去。
晏子渊是知道自己卑劣的,他想将宝嫣拉起来说个清楚,可是看到她缩在床榻上,小小一团。
娇小的身影安静无比,肩膀微微抽动,似乎轻轻啜泣起来。
他又像个懦夫,不敢告诉她事情的真相,是他无能才需要找陆道莲借种的。
他只能佯装的无所谓,被扫了颜面,自傲不快地离去。
只是走之前,宝嫣似乎问了句,“我乳母和婢女呢?你将她们怎么样了?”
晏子渊脚步顿了下,想起了她身边那几个很忠心耿耿的下人,心中的卑劣惭愧感更加强盛。
他含糊道:“她们没事,累了,我让人好好看着她们歇下了。”
说完他飞快地走了。
宝嫣骤然睁开酸涩的双眼,什么叫让人好好看着她们?果然是他的安排,怕是叫手下把乳母和小观看管起来了。
不然这时候,松氏早就过来,问她是想再躺一会,还是起身用晨食。
一想到两人可能跟自己一样受了一夜的罪,宝嫣本是倦怠得不行,听了晏子渊的话,出于担忧还是强撑着下了床。
“来人,来人。”
她准备换上衣物,自己出去找找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晏子渊的目的达成了,昨晚怎么都唤不来的下人,这时候居然有回应了。
“夫人有何吩咐。”
“你们昨夜都作何去了,为何不在院里守着,还有,去替我把乳母和小观找来,看看她们有没有事。”
天色大亮,一夜的浑噩过去。
宝嫣披着外衫,艰难而缓慢地走到了廊檐下,在听到二人没有生命危险的那一刻,终于因着体力不支,脸色发白地晕倒过去。
第29章
“女郎……”
“呜呜呜……怎会这样……女郎……”
“阿母, 圆房这般可怕吗?晏氏子为何要把女郎折辱成这样……”
看见宝嫣弱不禁风地躺在床上,像是被人狠狠欺凌过的模样,小观跪在床榻旁, 为自己昨夜没能在她身边伺候, 才害的女郎变成这样而泪不成涕。
松氏更是过来人,在为宝嫣褪去衣物, 为她擦洗时就发现了,她被人碰过了。
碰她的人像一头凶兽, 身上没一块好的。
这和她们想象中, 郎主该好好待女郎的局面不一样。
晏子渊看上去也是斯文人, 不像那种粗鲁的武夫野人, 怎会在这方面如此粗暴凶猛。
以至于现在宝嫣都病倒了,满脸病热的浮红挂在脸颊上, 唇色发干,额头冒汗,眉头蹙动, 像是在做什么不情愿抵抗的梦。
偶有片刻, 嫣红干燥的嘴唇还会喃喃抱怨几声“混账”。
这混账骂的是谁?当真是晏子渊吗?他那人难不成是个表里不一的禽兽,嗜好折磨人?
昨天她和小观从院子里分别出去后, 就不曾回来。
记忆中一个打过交道的晏家女管事来找她,请她喝了杯茶, 她就一觉睡到了天亮。
而小观有着与她相似的情况, 都是突然被熟人找过来, 请吃了什么吃食,然后便浑浑噩噩, 头晕脑胀地昏了过去。
要不是她们夜里根本不在,如何能让女郎受欺负成这样。
这即使再着迷再不知餍足, 也,也该体谅一个第一次圆房的女娘,她娇嫩成那样,怎忍心将她欺负得像被摧残的花,焉巴巴地还生起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