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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动莲房/春佛引(190)

白宛仪嘲弄地鄙视下来,蓦然地问:“我和你什么关系?才和你说过暂且休战,我又何必费上力气针对一个孤女……”

陆道莲:“孤女?”

随着太子的发问,气氛仿佛静止般。

拂晓前一刻,整理着裙摆的女郎怎么都整理不干净,陆道莲一直看着她,直到看到她秀鼻皱了皱,嘴皮磕碰,发出一道轻微的厌烦声,才道:“我让人给你找一套干净的衣服。”

“不必了。”

弯着腰的人抬起脸,微光之下可见娇艳,当着他的面,招摇地伸出那双细如葱白的玉手,发出愁人的轻叹,“怎么擦都擦不干净,脏死了。”

在她的指缝和手背,还隐隐可见他留下过的白色的粘浊,她胆子极大地凑到陆道莲身边,在他衣袖上一点一点蹭干净,“殿下可别再乱吃药了,再有下回,也不见得有像我这样的女郎帮你解决。”

然后在深不可测的目光注视下,捻着垂在肩头的发丝,拍了拍他的肩,继抱怨后无情地笑着道:“我走了。”

甚至都没提今夜发生的任何一个字。

陆道莲以为她是回帐子里,寻她的闺蜜去了。

原来是下山了。

而白宛仪所说之事,与她自己提到的话完全重合。

静默了片刻。

孙芳紫一脚重重踩上白宛仪的鞋履,“可恶,不许你咒阿嫣,她只是没了阿耶,又不是没了阿母,白宛仪你再说我要撕烂你的嘴!”

这二人又闹到了一块,旁边还有孙信邈吵吵嚷嚷,火上浇油,只是光捋袖子动嘴不动手,“郡主也应该教养极好的金枝玉叶,怎么这么说话呢?”

白宛仪平日应付这对兄妹应付惯了,她也自知说错了话,这回打算同样应付回去,却不偏不倚对上太子目光,发现陆道莲正在盯着自己。

储君的威势是无人可挡的,面对那一双冷漠清透的眼珠,白宛仪话到嘴边,态度还算诚恳的认错,“是我不对,不该这么说。”

但也是实话,罗氏改嫁,做了他人续弦,就与别人是一家人了,与宝嫣不同姓。

她苏家的的确确就只剩她一个了,不是孤女是什么。

她来上京,就只为了她的终身大事,这都是人尽皆知的。说好听点是找门好人家,难听的就是攀高枝了。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宝嫣折了一路野花捧在怀中带回去,嘴角一直带翘,眉眼间都是弥留的春-意。

她才不想一直待在山上,看着那位太子受人敬仰,而她在人群中默默和他隔着山与水的距离。

她有一点自己的小骄傲,连步伐都透着潇洒的味道。

男女之情是世上最不牢靠的东西,她阿耶在世时表面上和母亲琴瑟和鸣,背地里还不是偷吃。

次次犯了错便对着阿母甜言蜜语,最终叫人心灰意冷,不再以泪洗面。

我就是瞧他长得俊,帮一帮他。

这是助人为乐,举手之劳。

她这么想。

看在那张脸的份上,她也没吃亏呀,那不是尊贵的太子殿下么,她动动手指,他便压抑不止的低-喘。

宝嫣的裙角沾染了不少新鲜的草木泥土,花香和少女的气息扑了小观满鼻,她容色艳丽,有种眉飞色舞的娇俏,“我回来啦。”

花被交到小观手里,“放花瓶里去吧,小观。”她身姿轻盈,像是随时会展翅飞走的蝴蝶,扑来扑去,最终还是落在座椅处,趴在桌案上哼唧,“好累哦,脚都走痛了。”

宝嫣从山上下来,似乎连话也变得比平日多。

小观在门口张望一番,没见到路上有路过的人影,回来问:“女郎一个人回来的?”

宝嫣侧趴着玩着发丝,笑得娇媚:“一个人怎么了,我一个人就不能提前走了?”

小观不知道她今日怎么那么高兴,“女郎没受欺负就好,奴婢是怕他们孤立女郎。”

虽然夫人嫁给齐大人做了续弦,可对女郎这个拖油瓶还是有人不喜欢,针对得很,说话难听。

宝嫣瘪嘴:“没人欺负我,真说欺负的话,有一个家伙倒是挺坏的,害得我手都酸了。”

小观好奇问:“女郎说的谁?”

宝嫣凝神想了想,神秘道:“不告诉你。”这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她虽遮掩不了做了坏事的雀跃,甚至不由自主地想要和他人分享心情,可她却不愿说出对方身份。

昭玄寺内有一个很大的藏书阁,宝嫣跟沙弥混熟之后,也会从他们口中得知一些内幕消息。

暮春刚过,藏书阁里的经书都需要拿出来晒一晒,再规整回去,书多活大,不够人手,由于近来刚建了一座新殿,暂时不能花太多的钱财请人干活。

报酬是有的,就是少了些。

宝嫣带上小观就去了,也不嫌弃,直接包揽下这份活计,跟寺里的管事说,交给就她和婢女二人就够了,不需要再多余的外人。

蚊子再小也是肉,她和小观对半分就够了,可不能再流进外人田里。

“这活可不轻松,两位要能忙完,起码得耗时两个多月。”管事知道宝嫣身份,再配上她那张脸,不是很能相信她能干活。

宝嫣十指不沾阳春-水,而且虽没太高的出身,那也算是娇滴滴的女郎,何必做这种苦差。

宝嫣:“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像我,我阿母再嫁,总不能到了旁人家里还拖累她,时而捉襟见肘,总要自个儿想想办法。”

她说了大实话,更双手合十,语调柔腻地祈求,“看在佛祖的份上,雇下我们吧,我会读书识字,知道哪些典籍珍贵,万一遇到粗手粗脚的,弄坏了可怎么办呀?”

“庙祝伯伯……”这一道呼声,唤得人揪动柔肠。

庙祝清咳两下,“你等等,我还需要向上头请示请示。”

他回来得很快。

“太子应允了,你们即日起便开始吧。”

“殿下?”

“藏书阁是太子出资修建,自然是这里的主人,我等都是为太子做事。”

宝嫣还未从愕然中醒神,陆道莲直接从藏书阁楼上下来,身旁跟着时常一起玩的伴读,温呈君看向宝嫣的眼里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

他学她唤庙祝“伯伯”,管事的非常惶恐。

从陆道莲的身影出现起,宝嫣呼吸发紧,仿佛被罩进了一个壳子里,她那天不告而别就下山了,他也没来寻她。

事情好像默认了,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夜晚。

他们彼此间闭口不提,隔着外人,眼神相碰,就像不熟一样,但是尊卑为重,宝嫣让慢呼吸,让自己显得没那么紧张局促。

他都没表现得不好意思,她做什么怕他呢?

宝嫣:“臣女见过太子殿下,还有温郎君。”

方才他们在楼上,陆道莲看到她朝庙祝讨要活计,十足的女儿家的俏姿态,眉眼间流露出极少见的娇憨。

而此刻的宝嫣,等到了他面前敛去了妩媚之色,神色淡淡,矜持而疏离,“原来殿下是书阁的主子,多谢殿下愿意雇我们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