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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万岁(20)

作者: 茶茶木/池镜 阅读记录

却哪知这一下却未得咬到实处,歹徒修长得过分的手指依旧紧紧锁着我小半张脸,末了另一手扣住我的手臂,将我往回一拉,避免我身子挣扎着出了车厢。

“你怎么咬人?”头顶上方传来一个叫人倍感熟悉的声音,未得多少斥责,像是认真的询问。

我心跳还没匀过来,抬头错愕望入眼前一双黑曜石般璀璨的眸:“季云卿?你怎么在这?”一顿,没好气,“你冷不丁过来捂我,吓人一跳,我咬你怎么了?”

他见我将他认出来了,便撒开了手,摇摇头:“我不是要捂你。”

我看着他,手臂抬了一下。

季云卿眸色微微一动,便先一步扬起个笑来,澄澈无暇的面容看上去天真无邪:“你撞邪了,我刚才帮你看了看。”

我心里咯噔一下,瞪大眼:“你果然瞧得出来?”刹那间,他的面容在我眼中徒然多了几分高深莫测与超然物外。想起昨晚同萱铃说了一夜的话,不由紧张,“难道我真被骗了?她们鬼还是害人的嘛?”

季云卿是后来的天师,又是我半个熟“人”兼初恋,我相信他肯定是比鬼大人多的,心中急切,眼巴巴将他望着。

季云卿可能经常遇到像我这样的人,轻车熟路的先安抚了我句:“没事,小鬼而已。”而后又高深莫测问,“你说被骗?这是何解?”

我从未觉得他如此光芒万丈、熠熠生辉过,自然老实作答:“我能听到她说话。”

他皱起眉:“此话当真?”

我点头如捣蒜:“当真!”

季云卿一双墨瞳低敛,认真而深沉地凝着我,再不吭一声了。

我被他盯得发毛,盯得如坐针毡,“你、你就直说吧,我还有救吗?”

他长吁一口气:“你要收我当徒弟吗?”

我:“啊?”

正当我被急转而上的局势惊成了雨天的□□之时,车帘倏尔被人撩起,我打眼望去,尚未见到陛下面容,便已听得一声低低冷冷的:“季云卿。”

未被点名的我一颤,被点了名的反倒是镇定,不过是将胶着在我的眸光移到了门口陛下身上。

“你为何在这?”逆着光,我看不太清陛下的神情。

季云卿仍是一副说什么都认真的表情,“我离家出走了。”

若是平时,我定然是要问上一句:“你好端端的做什么离家出走?”可陛下情绪不佳,我不敢吱声,唯有靠在角落降低自个的存在感。

陛下语调起伏不大,看上去不似是有怒意,气场却无端迫人地厉害:“为何?”

季云卿看我一眼,捋起自个的衣袖,露出一截小臂,上头赫然盘亘着一道渗血的鞭痕。“昨个在家里寻了些糕点吃,结果被一状告到了家父那,便得了一顿好抽。”一顿,眼神示意一下那鞭痕,“于是我便逃出来了。”

这……

我忍了忍,还是未能忍住的开口了:“离家出走不是小事,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他放下袖子,道不必了:“随着你们也挺好的。”

我听他这样一说,心里隐隐激动,抑制不住去看陛下,想看看他乐不乐意。然而意料之外触及他淡然扫来的眸光,心底的一捧热火犹若被浇了一阵冰水,噗嗤灭得干净,低下头去。

原以为陛下会拒绝,却哪想听到他淡淡道了一句:“自己都不定心,我何必做这个恶人。要跟便跟着吧。”随后一撩衣摆,坐在了车门边上,留给我两一个后背。随手将狗子抱起来,便跟车夫道:“启程。”

季云卿是个没心肝的,丝毫没有察觉我的忐忑,以及陛下坐在车夫旁边的位置上有多么的不稳妥。他只是锲而不舍地唤了我一句而后问:“你愿意当我师父吗?”

我满面愁容捂住了脸:“我教不了你。”

“不必妄自菲薄。”

“你让我一个人静静……”

……

芍药山庄从前玩的是避世隐居,再往上是一段青石板的阶梯山路,走不了马车。

我下车后忙冲上前,想从陛下那将狗子抱过来,“我来吧,这狗子也挺沉的。”

陛下原本略紧绷的面皮不知怎的有些微妙地牵扯了一下,没把狗子给我,却要笑不笑的重复了一遍:“狗子?”

我哦了一声:“狗子是我给这只小狗取的名字,是不是朗朗上口?”

“虽然没期待你能取出个文雅的名……”一顿,见季云卿慢悠悠拎着行李从车上下来,像是不习惯一般整了整挂在肩上的包裹,往这边走。也没接着说了,朝我递出一只手。

我领悟到点什么,可是不敢接,受宠若惊望着他。

“山路不好走,扶着,省点力气。”

我不敢置信,哥哥今个简直犹如变了一个人似的,按理说我之前惹他不开心,他得几天不理我才是。刚一伸手,他又接着强调:“尾指。”

我整个扶上去的手指听话得收缩领地,只牵住了尾指。着眼一扫,有点茫然,天知道,牵着跟尾指爬山能顶什么用。

陛下却从容了,头也不回踏上了台阶。

☆、第十六章

献城的芍药山庄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朴素些,或许是打定主意迁址,未在装潢上下多少本,庄门看上去都有些年久失修。

献城背靠着落霞岭,绵延千里。除了芍药山庄占据一方山头,开垦出药田外,再往里走都还是原始森林,遂而时常会有零散的采药户进出。

这些散户也多少会和芍药山庄有联系,做着交易买卖。一来二去,生意稳定了,芍药山庄的后山上便也不仅仅只居住着一户世家了,外围稀稀落落添了不少散户的草房,亦有供人打尖歇脚的客栈,不过比及镇上要简陋许多了。

我早知芍药山庄养些散户的事,所以当陛下并未拜帖、带着我这么空手而来,便想到咱们估计会在外头的客栈落住——毕竟现在陛下的身份尚未公之于众。

或许陛下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然而我们在路上捡了一个季云卿……

于是当季云卿锦衣华服、神色如常背着大包行李,给芍药山庄的守门递上天镜宫的令牌之时,陛下尾指牵着我,我一手牵着狗子,就那般在门卫扭曲的面色中,淡定如斯地迈步走了进去。

狗子好不容易着了地,走了两步寻了个门柱,后腿一抬……

我赶忙哎哟了一声,有点不忍直视地扯着狗链:“狗子!狗子!不要这样!”

门卫:“……”

陛下不动如山,抬头看云。季云卿整了下背包,仿佛不理解我为何如此之窘迫,走过时认真道:“你说它,它又听不懂。”

门卫老脸抽搐了两下:“无碍的,一会我来清扫一下就好,几位大人里面请。”

我又道了句抱歉,才跟着陛下的步伐,往里走了。

季云卿身份特殊,我们一路步行刚绕过个花园,前头便迎面而来十来个男子,玉冠束发,端的肃穆庄重。若不是我前世认得他们,还真被那满脸的正气浩然给糊弄到了。为首一名五十左右的老者,我瞅着略有几分眼熟,正是我那早逝的“夫君”厉景。我过往的闺房里头,数年如一日地挂着他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