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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归(67)

作者: 茶茶木/池镜 阅读记录

彼时门口正挑灯的进来一个小小的人影,倏尔听得方才那一声尖叫,吓了一跳的园口摆出个戒备的模样,又听得慕禾的声音,才提起灯往这边照了照,“师父?”

慕禾嗳了一声,从秋千上跳下来,除了蹲下的莫蔓,其他两女皆朝她欠了身,可她却理也没理,径直走过去了。

对待九龄的时态度早不如适才的漫不经心,举着灯稍微俯身看了下他的红润水光面色,才失笑着站直身道,”别乐坏了,明个还要习剑呢,早点睡。”

九龄声音喏喏的哦了一声,好似羞涩,又远远的望一眼秋千这边,“这些人……”

慕禾道,”不必理会。“

慕禾说的话无异于圣旨,九龄当真瞅都没有多瞅一眼,乖乖朝住房走去。

适才拉住蔓儿的女子斜眼偷瞧着慕禾的举措,但听得她堂而皇之道出四字“不必理会”,眼神似刀般凶狠了一瞬,银牙咬紧,下一瞬又缅起一丝柔媚的笑意,“既然庄主要休息了,莫雨也不多做打扰了,先行告辞。”言罢,随同另一名女子几乎是用架的将缩成一团的莫蔓带走了。

一直安然着看戏的温珩这才换下一副沉静如水的淡薄模样,行两步跟上慕禾的脚步,笑吟吟的,负着手从从容容的凑上来,一副讨赏的模样。

慕禾瞥他一眼,嘴角抽了抽,“做什么笑成这样?”

温珩伸出手,帮着执灯,听得慕禾一句大有过河拆桥意味的言语,反倒一讶,眨巴眨巴眼,不敢置信,“我帮了忙,你不赏我么?”

慕禾不以为然,“谁也没拜托你不是。”

温珩听罢只是笑,倒也没继而计较。

梨轩臣是个同慕禾一般的甩手掌柜,韶雪殿自然也就有同慕容凌一般处境地位的莫谦。莫谦其人虽然比慕容凌为人正派许多,却也是个出了名的讲究之人。

繁文礼节,长幼尊卑拉出来的条条框框丝毫不能逾越,就连这殿宇也要规规矩矩的分上一分,什么身份的人住什么园子,那是分毫不能乱的。

慕禾犹记得她正式成为栖梧山庄之主的前一日,莫谦早早带人来了山庄。当夜慕禾独身出来散步,恰好遇上莫谦,当时她也不知道他是谁,两人打了个招呼,就这么相安无事的在偌大的花园里头走了一遭。

最后莫谦先与她半人的距离出的门,听得守门的侍女换了慕禾一声庄主,才愕然回头。拧着眉当即就一本正经的同她赔了不是,一为未能将她认出,礼数不周,二为那半人的距离,他不该先于她出门。

慕禾稀里糊涂的得一块难求的宝玉,回去同温珩一说,两人在凉席上笑得直打滚。

自然不是笑莫谦迂腐,这等的事虽然极端了,但慕禾身边也是有这等墨守成规、思想上的保守者。他们当时是笑,那白润凝滑的玉石背后,歪歪扭扭的刻了几个字。

“爹爹的玉。”旁边还有个模糊一团,叫人瞅得眼都快瞎了才辨别的出来的字。“蔓儿。”

这等坑爹的事,慕禾确然是第一次遇见,当即便印象深刻了。

今日一见,这两父女还当真是一个性子,都爱将长幼尊卑搁在嘴边念。今日莫蔓冒犯了她,少不得明天莫谦就要登门道歉。

依梨轩臣之爱女如命的脾性,估摸看再好的女婿也只有那个滋味。慕禾心知他家梨清确然是万中难挑的好女孩,她家九龄则尚处打磨之中,品性虽好,但武力值确实还没跟上。自己捡了个这么大的便宜,却又不想九龄在梨轩臣面前太吃亏。梨轩臣其人油盐不进,最好的法子就是在莫谦身上下功夫。

慕禾之前并不知晓那是莫蔓,可多年相处还是能从温珩反常的沉默旁观中看出点什么来,故意说了些激人的话,惹得莫蔓跳脚。只待这事传到莫谦耳中,她明天再见好就收的摆一回软硬不吃的架子,引导着让他补偿到九龄身上,有个意愿照顾照顾的念头,这事儿也就可了。

“你怎的往屋里走?不回南院?”走到门前,慕禾才想起来自己手中的灯盏已经被他格外自然的接过去了,大有随她推门而入的架势。

温珩脚下未停,当真推开门进去了,”我不是北陆的丞相了,他们不让我住南院。“

慕禾咧咧嘴,信你有鬼了。

☆、51|5.15

映雪园占地面积颇广,寝房亦有六间之数。慕禾见温珩将她送到屋、点上灯后,便自觉转身去了邻屋,遂也没再多言什么,回身默然将门窗都锁紧了。

屋内有宁神的熏香,可被褥房间都不是慕禾适应的摆置,寻常时刻适应一阵也便还好,今夜却整夜翻来覆去没怎么睡好。好不容易在清晨眯了一会,还未待赖床一番,便有侍女通告道莫谦前来拜访。

这事儿推拖不得,慕禾只得撑起精神,去打发了他。

殊不知莫谦前脚刚走,后脚紧接来了几拨小势力头目的拜访,请个安,混个脸熟,一趟下来已经到了晌午。若不是为了给九龄日后的人脉基础,她根本不会理会这些势力勾结。

烈日当头,映雪院中人声不歇,慕禾眼皮都快要垂到地下,头脑发沉。困得狠了,不晓为何连胃也难受起来,一阵阵的犯恶心,只喝了些清粥,午饭也便打发过去。

一拨接一拨的拜访之人没有个消停的时间,断断续续从园前进来,因为午饭时间而安宁片刻的室内气氛祥和,没一阵便挤满了人。

座上慕禾的话越来越少,可没人注意到。皆以为她本就是这样高不可攀,更加卖力的侃侃而谈,想要换来慕禾一个青睐的浅笑。

屋外阳光宁和,风过之际,树叶摇晃着沙沙作响,却是个让慕禾巴巴渴望着的午间休憩的场所。下颌微收的支颐依在椅背上,倦怠之后不经意流露出的丝丝慵懒神情,柔化了让人不敢亵渎的清冷,微微空灵茫然的眸光悠悠带过,直叫座下几名年轻的男子莫名红了脸,尴尬移开眸去。

不多时,院外走进来独身的一人,一袭雪衣如画,腰束月白流云锦带,并未冠发,三千青丝垂肩。有如斯美貌做衬,当众如此随意的装饰,倒也不会让人觉着于礼不合,而是平添三分闲散自由的随性,愈发飘然欲仙的出尘。眉眼之中脉脉的笑意,且近且远,恍似能轻易的化了人心。

一大早就不见人影,甩脱干净的人,慕禾觉着温珩此番过来,顶多是来看个热闹的。遂而远远的瞥了他一眼,便又继续去听旁近的人说活去了。

正因温珩那么惊艳四座的一亮相,先前听到哪去了,慕禾一下子竟给忘了,沉吟一下后,望了望鸦雀无声的四周,亦沉默下去。

“小厮道你中午只喝了些粥,是不舒服么?”

寂静着时,温珩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旁若无人的同她说道起家常的话题。

说实在的,旁的人都不敢直接走到距她这般临近的位置,慕禾低眸扫了眼他流云细纹的锦靴,方轻声道,“唔,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