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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债(172)+番外

作者: 茶茶木 阅读记录

“琼华莲确然可以安抚心魔。”

“恩?”千洛从莲花后歪头看了他一眼,解释道,“我不是问这个,你要琼华莲是入药用的,我是想问问你一株够不够。”

默了默,淡然道,”不够。”

千洛果然惆怅了一阵,却依旧将两株琼华莲递到他面前,好似有些追悔莫及,”那两株够吗?早知道我就该多跟小青虫商量商量数量的,如今都把话说死了,万一不够都只能明年再去了。”

这大概是有史以来,他第一次在千洛的考虑中先于千溯,引人喟叹的难得。

恍若堪比巍巍高山的墙角,终于松动了第一块土石,足可谓里程碑式的进展。

那一日后,千洛便显得同他更为亲近了一步,花样百出的折腾更加得心应手、炉火纯青一事暂且不提。暮后哼着歌终于离去前,都要将他默无声息的望上一阵。

只待他无言的抬头,才弯眸一笑,浑似天朗气清,再不会有更好的心情,清脆道,“夜寻,我出门了啊~”雄纠纠气昂昂的迈步离开,伴着些许春风得意。

他耳边余韵着那悠扬含笑的尾调,望着院前随着小道晃悠悠走远的人影,指尖扶额,唇角却不由无奈浅浅上扬。

闲散静好的时光过得惯了,偶尔午后休憩的似梦非梦间,他便又会想起初见千洛时,她狼狈落泪的模样。

小心翼翼的捧着那一朵举世闻名的陪葬白茶花,湿红着眼眶,浅浅心伤的将他瞧着,明泽的眸底缱绻依赖。

醒来后,千洛总是在身边的。今日却也是搬个矮些的凳子靠在他的躺椅边,抬头望着树冠,安静的待着。

“今个怎么这般安静?”他偏头将她细细的凝着。

千洛精神一震,“你也觉着安静了么?我是看你在睡,所以才等着的。”忙低着头在袖口中扒拉了两下,似在找寻什么,一面道,“我带来两只蛐蛐,你不是说斗鸡太能折腾么?斗蛐蛐的话便也算文雅些了,是吧?”

“……”

自那一日起,他一共还剩五千七百年。

隔离仙界的那方结界庇佑了众仙,也改了众仙的命格。天道轮回,这样的反噬总归会落到他身上的。

他本想幸得四界之大,却没有他所能牵挂之物。

只待严冬冰寒的那一日,千洛埋头在他院后桃花林,吭哧吭哧挖着十年前埋酒的土坑时,一片晶莹的雪花飘零而落,轻轻贴上她的颈脖。

他便站在她的身后,看见她被飘雪冰得微微颤了一下,心头涌起一阵莫名的情愫。

指尖微动,便在意识到之前,撤下了这漫天飞雪。

若连一片雪予她的冰寒,都开始戒备,又该如何算作不牵挂。

千洛难得得了千溯的解禁令,算是她修炼成不灭之身,换上十七八岁成人之身的一道附加好处。高兴罢了,便是抱着一坛子酒在他院中喝得脚步虚浮,干脆的栽倒坐在他身边。

夜风微凉,她抱着他的手臂,垂着头,含着些许难过般的一遍遍道着,“夜寻啊,我喜欢你极了,只是你为什么总也不待见我呢?”亦或是换上笑容,借着酒意,莫名其妙的大声喊着,“我要亲你,你别动,我要强亲你。“

说了许多遍,却没见真敢凑上来过,一抬头触上他的眸,便又低下头,改说前头喜欢的那一句去了。

若非是醉酒,千洛其实将心思藏得很好,倒不至于叫人看不出来,却能够在他的配合下维持着基本的平和了。

可那一夜,他却没能再去配合着维持这个本该理智的平和,低头将她的唇轻轻吻住时,酒意朦胧,连心脏都微微麻痹。

两唇辗转分离后,千洛朦胧着醉眼,唇色娇艳欲滴,呆呆的望着他半晌都没有动静。

在他无言以对、预备起身离开之际却又忽而抖抖索索的抓紧了他的袖子,小声道,“诚,诚然,是我要强吻你的,这个顺序不对。”

他默然任她“强吻”了第二回,调转顺序。

如是的亲昵触碰,似淬了叫人上瘾的毒。

他闭上眼,脑海却再度浮现那捧着白玉茶,瑟缩的小小身影,心跳骤然凝滞。

并未等到天明,当千洛醉倒他怀里,安然信任睡去的那一刻,便悔了。

从一开始,他就未打算任她依赖。

撇得一干二净,才不算将她抛下。

好在千洛总是很好骗,第二日他随意的一句没有的事,她便信了。半尴半尬的这才想起要收敛,干咳几声,垂头丧气蔫蔫走了,之后也再未提过。

……

千洛身边有了沐殷,是在东皇钟之事过后,他与她隐晦划清界限的第三个年头。

因为这,也一反常态,安宁认真的钻研起药理之术,方便悉心照料身子虚弱的沐殷。

一回千洛并未参与的宴会之上,千溯手中执酒盏,面上伴着耐人寻味的笑,似是随意般,“我家洛儿终归是走出了帝君的阴影,亦更晓得疼惜照顾人了。所谓挫折催人成长,帝君你说可是?”

他自然,没什么可说的。

离镜宫中面首众多,千洛有几个处得近些的并不奇怪,可像沐殷这般上心着的却从未有过,正如千溯当初对她一般,恨不得捧在手心的爱护。

他初晓,又笨又小,总叫人挂心的千洛,原来也是会照顾人的。

青涩笔迹下,那轻飘飘的喜欢,亦原来浅薄到如此的境界。

……

沐殷身子不好,未得多年、枉顾千洛的苦苦挣扎,仍是逝了。

他在梅园寻着了她。仰面朝天的发着呆,苍白若素的脸上跌落着两片嫩红的花瓣,无端落寞。

声音也低了些,“夜寻,你是不是来看看我有没有死掉的?”

他辨出千洛声音中的沙哑,着紧她在雪地之中躺着会着凉,便也没在意其语中偏执得幼稚的情绪。淡淡秉承着古井无波的心境,道着,”人不会因为伤心就死掉的。”

“会的,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短短十字轻飘飘落下,他凝着她湿红的眼眶,恍似心尖上扎进了一根软刺,安然疼痛,几近无法忍受。

人皆有自私之处,他心中明了,若非沐殷是个终将殒命的病秧子,不过是让千洛扮演着照料人的角色,而非予以依赖,他定当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千洛与他愈处愈近的。

可如今,却妒忌起一个已死之人,着实可笑。

……

千洛身边渐渐面首如云,既没动过真心,也不算敷衍,留在身边时便悉心相待。

自沐殷之后,千洛便成了个很会疼惜人的人,在那些个面首面前总是宽容又大度,不会做幼稚之举,沉稳而从容。他们开口要的,但凡她有,便无二话的给予。

于是,便引得更多的贪得无厌,而她却看不到那些丑恶,或是说,不在意。确如千溯所愿的那般,长成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性子。

他再也看不到她的真心,不若起初那般明明白白的写在承载依赖的眸中。含着没心没肺笑意的眼底最为温柔的依赖,都已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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