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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156)

作者: 茶茶木/池镜 阅读记录

诸如此类的疑点渐次堆积,譬如他尚且记得鲛人族前首领的白帝,却不记得自己生母的模样。

沧笙慢慢梳清了脉络——白灵瑾此生的记忆只有她知道的事。

并不是聚魂成功有了当下的白灵瑾,而是石心按照沧笙的记忆描摹出了一个“白灵瑾”的灵魂。

所以当她希望得到白灵瑾的祝福的时候,“白灵瑾”便按照她的所想,前来送上了祝福。

这种影响是潜移默化,无心操控的,但依旧让人愧疚。

……

两位帝君联姻,统治的霸权地位不可撼动,十一天内进入短暂的和平时期。

沧笙一直很用心地在做一个合格的“夫人”、“帝后”,渐渐想开感情的事许多本就是走形式的,你即便心里觉得它麻烦,也要恪尽职守地遵从着。譬如七夕,譬如两人的生辰,再譬如成婚的纪念日,不可免俗都必须与虞淮在一起过。

于是掰着指头算下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几乎三百六十天都同他在一起。

这样高密度的相处,在沧笙看来略有不可思议,同一张脸日夜看了数十年竟然都没想过腻歪,只怕该全数归功于虞淮的那副好皮相。

想象中的七年之痒,并没有出现过。

沧笙渐渐对自己的“演技”有了信心,直待司慕的出现……

司慕是作为一极富潜力的炼丹师,被招揽到十方镜做客卿的。起初来找沧笙,是因为沧笙与念臣关系匪浅,他作为炼丹师想要与炼丹大家的念臣结交,自然需要一位中间人牵线。

给司慕引荐的人是穷奇的二族长,沧笙本着人才不可多得的念头,便带着他去找了一趟念臣,一来二往,有了些交情。

沧笙不是端架子的人,平时在十方镜里晃悠时遇见了,人给她打招呼,她也会顺口搭几句话。司慕看着是一个安安分分的小辈,举止有度,除却炼丹的潜力,各方面都不甚突出,所以性格也是温温的。

沧笙有几次见他都是看他被另外一些客卿刁难,原因无他,他的境界太低了,一般十方镜中守门的侍卫境界都比他高上一层,炼丹潜力又比旁人来得强,自然受人眼红滋事。

念臣曾在沧笙面前给过司慕很高的评价,因为这,沧笙愿意高看他一眼,看到他被人欺负,虽然没有当面站出来帮衬什么,暗下却敲打过闹事的其他客卿。小打小闹无伤大雅,若是下手没有轻重,折了人才,损害的是十方镜的利益,她便不能坐视不理了。

这样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后续却是狗血的发展。

司慕知道沧笙给他撑腰过后,特地过来拜谢。一个规规矩矩,文文诺诺的人,在支吾再三之后,犹豫道:“帝后是不是缺失了石心?”

沧笙沉吟了半晌,就算是帝君当年也没能看出她是缺了心的,他一个小后辈,竟然有如此的眼力。

司慕低着头:“帝后放心,我既然入十方镜,便不会对帝后有二心。”

“你既然当着我面提及石心一事,总不至于是单纯好奇我剜心做什么用罢?”

司慕被沧笙正儿八经一望,有后辈通有的羞涩局促,白皙的脸颊浮上绯红,说话都磕巴起来:“我,我曾在古典残卷上看过补心之法,不知帝后是否有过补心的意念……”

沧笙的目光在他脸上晃了一圈。

不是她自夸,这天下没有哪种灵物能与苍生石比肩,自然也就没有东西可以用来修复苍生石的缺失。

心底不信,沧笙还是发问:“是何方法?”

……

当夜,沧笙彻夜未眠。

翌日一早,业玉将族内事物的文书递交给帝君的时候,沉着脸报上来个消息,隔着珠帘,沧笙只听到几句关键:司慕死了,是被同为炼丹客卿毒害的。那位客卿对投毒的事供认不讳,直说司慕的存在玷污了十方镜客卿的名头。

沧笙在恍恍惚惚的睡意中微微一凛。

因为觉得蹊跷,所以亲自插手了司慕身死一事,但这实实在在就是个巧合,没有任何存疑之处。她从司慕遗留的乾坤袋中找到了他所说的,记载补心之法的残卷。这残卷沧笙手里也有一部分,可辨认确是事实。

于是结案。

……

半月之后,三月初一。

沧笙在这日按着惯例会和虞淮单独在后林的云溪别院渡过。

只是这日沧笙有在白鹿学院的排课,同虞淮说过了,他道无碍,可以让她先去授课。沧笙便去了,回到云溪别院的时候已经是暮后。

落日的余晖盘旋在雪林之中,照耀着空气中水汽凝结的小冰晶,宛若钻石星辰般璀璨。霞光做底色,虞淮坐在石台边浅酌的风姿入画,胜似光景无数。

即便是做了十多年的老夫老妻了,沧笙偶尔看着他,依旧会有不真实感触。无声无息地走近,在他对面坐下:“今天怎么想起来喝酒?”

虞淮自然给她面前的杯盏内添上酒,但笑不答:“陪我喝一些吧。”

沧笙诧异看他一眼,复而想想,他俩在一起这么久,竟从没单独对酌过。

酒盏满了,沧笙顺从举了杯,在他的酒盏边碰了一下,笑吟吟:“成,那今天咱们就敞开了喝,且看谁的酒量浅一些。”

从暮后到天黑,星辰漫天,幽静无声。

沧笙同虞淮在一起从没觉着无聊过,又或是说这世间唯有彼此如此契合,眼界一致,有说不完的话题。

不知怎的,说及了司慕,对于这个人,沧笙其实有些话想对虞淮说,但话到嘴边总是徘徊。

她说不出口的,虞淮帮她说了:“芦心道你亲自查办了司慕的事,从他的乾坤袋里拿走了一个东西。”

这一刹挑明了,才知道大家都只是心照不宣地隐而不发。依帝君的本事,怎会连发生在十方镜的事皆不知晓呢?

沧笙点头:“是有这么个东西。”

“是什么?”他看着她,眸光清亮,又仿佛期盼。

“一本丹方的残卷。”沧笙垂眸饮了一口酒,“与我手中的残卷刚好凑为完整,所以留着了。”

她听见他轻轻笑了声,短促的一个“呵”的单音,匆忙到让人体会不到里头的情绪。

他们便不再谈话了,戛然而止。

没有争吵,但两人都能体会到,那一刹萦绕的温缓气氛被冻结至冰点。

也没有人离开,沉默地对酌。不知虞淮是否是在维持着完整地表象,至少在沧笙心里,今天还是他们成婚的纪念日,他们理所应当要共同待在这个别院之内。

一壶酒饮尽,沧笙起身温酒,忽而听闻背后传来声音,低低的。

“沧笙,你喜欢我什么?”

沧笙回过头来。

云溪泉的水雾如烟,笼罩着粼粼水面上倒映的白光。明月拥戴在虞淮的肩头,他的神情很淡,眸中再寻不见一丝微光:“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用错了词?这个词,本该是你我的禁忌。”

沧笙知道他情绪地由来,并不回答他的话,低声解释道:“我看过那本残卷,根本没有补心之法。他所说的只是一个概念,没有成功的案例。”一顿,艰难道,“你是不是怀疑司慕是我杀的?我说这是巧合,你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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