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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仆(98)+番外

作者: 茶茶木/池镜 阅读记录

搀扶着的手微微一僵,悠辰心中霎时涌起狂喜的波涛,面上却还因场面绷着平静,“今日去雨鬼雾林之事?”

“只要今日能赶去就可了。”汐然忍不住弯了眸,自眼角扫一眼他俊逸的面容,“总觉着你我携手走这通往神殿的红毯,像是成婚一样。唔,举行妖仆礼仪之时,你不是还需咬我一口么,你今个莫不是就在为这个脸红?”

悠辰的耳根红得都快要滴出血来,神情却是无奈道,“主上你……”

汐然笑两声,缄口道,”唔,我不说了。“

行至神殿,厅室之内皆是受邀而来的贵族,以及汐族之内仅剩的一些旁系血亲。神惟所在的位置颇为显眼,再旁边便是白穗和岚絮,而玖言依旧陪同在岚絮的身边。

汐然只是望一眼神惟的时候,瞥见了玖言,瞧他唇色浅淡,好似有些憔悴。这样的念头一闪就过了,再不挂心,汐然步履从容,走向及冠仪式的台阶。

成人礼一切的进展都很顺利,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变故。汐然按着今晨夜雪再次做的交代,一一将事情完成。

及冠力之后,本该是所有人退场,去准备午宴的大殿休息一阵,暮后才会继续妖仆仪式。

然神殿紧闭的大门并没有开启,容宾客散场,而是由容尘捧出一方天青色的卷轴契约,走上阶台,递给汐然。

众宾客皆是一愣,那样的卷轴在场大部分人都知晓,分明是为妖仆契约。

汐然并没有解释的意思,米勒看到汐然接过卷轴的动作,也瞬间的反应过来,稳重开口,“接下来是九步礼仪式,请汐然族长指定妖仆。”

殿中蓦然安静下来,汐然目光并没有一丝动摇,径直落在阶下一人身上,平淡的声音回荡在神殿之内。

“悠辰。”

悠辰抬头,目光与汐然相遇,澄澈而微微波动着。汐然淡淡然对他回以一笑,心中莫名安定。

”请行九步礼。“米勒宣告着进程。

九步礼是为主上对妖仆的一种评估仪式,也算是直接给妖仆定下未来位置的仪式。

仪式所举行的阶台一共有十阶。举个例子来说,岚絮当初就是往下走了两阶,以那样俯视姿态朝其妖仆伸出了手,结束九步仪式。那便意味着警告妖仆,时刻谨记着自己卑微的身份,以蝼蚁的姿态仰望着自己的主上,至死方休。

并非说岚絮高傲,寻常的贵族大多是往下走两三阶便停下,以维持自己的尊崇地位。若是并不满意自己妖仆的,则会连一步都不会走。这样的事基本成了定论,并无多少变动可言。

故而当汐然敛着裙摆走下第四阶梯,大执事站在原地,微微皱了下眉,显然并不愿看到这样的境况出现。

神惟撑着头,冰蓝的眸光落在汐然身上,伴随着她一步步阶梯下走去,稍稍敛起。

五,六,七……

悠辰忍不住张了张嘴,好似准备喊住汐然。

八……

众宾客都屏息,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九……

汐然在最后一阶顿了顿,冷清的面容上忽而绽放一抹清雅笑容。

洗净万千浮华,不过会心一笑的清纯,踏下……最后一阶的阶梯。

十。

适时,汐然便是带着那样澄澈的笑站在悠辰的面前,朝他伸出一手,眼神坚定。“我予你,平等与自由。”

连米勒都忘了要继续的步骤,整个厅室之间弥漫着诡异的寂静。

平等与自由。

竟会有主上应允其妖仆平等与自由!

悠辰的呼吸颤动着,眼眸之中犹如星光璀璨。低下头,在汐然的手背上落下一吻,“感谢,吾主恩赐。”

良久之后,米勒终于找回理智,声音不稳的继续着,“缔结血契。”

因为悠辰本就比汐然高上许多,且而没有站在台阶上,就算悠辰配合的伏地了身子,汐然也需稍微踮起脚,在她原先咬下咒印的地方吻了一口,算是走个过场。

汐然原以为换到悠辰咬她,依着他的性子至多会咬在手腕之类的,没想他却一手扶了她的腰身,低头埋首于她的垂发之中,“主上,我能咬在这么?”

那是和他印记相对应的地方。

汐然抚着他的发,点点头。

齿迫不及待的没入,彼此相握的卷轴登时青光闪耀,自汐然的手心淌入体内,像是一股股的暖流,冲击着灵识。

汐然稍作恍惚,便有什么一闪而入,融进了她的脑海。

细细来看,竟是悠辰的记忆,一点一滴尽数呈现。

原来她于他的印象,早在十二年前便扎了根……

☆、第81章 悠辰

我作为恶魔一族的嫡系王族,原可以不必步入妖仆之城。

但十年前雪夜。

父君仍是命人将我送走,他站在城门口时,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照顾好玖言。”

他经常提起这个名字。每次提起,我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被他丢出寝宫,或者关在地窖。

所以当他留下这句话离开,一个陌生女子牵起我的手之时,我满心只剩荒芜。

玖言,我早想,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什么。

一路往妖仆之城赶去,独角兽拉着的马车御空而行,我听到外遭有树木折断的声音,颇为沉重,像是一种悲鸣。

透过车窗,我瞧见下方万顷的森林覆着皑皑的白雪,一棵极为高大的乔木被人砍倒,三位气喘吁吁的老者正费力的在树木上绑着绳子,绳子的另一方缠在自己的肩上腰上。干瘦的身子几乎要给那绳子勒断一般,陷入厚重而破旧的冬袄之内。

因为并非年盛,老者们在绑好绳子之后,都靠在树边坐着,不住的喘息。

驱马的女子见我上心,回过头来给我解释,“这里是历山,归属岚族境地,因为近两年族长要在附近重修陵墓,所以召集走了这的年轻男子,只剩老者。而且大多的平民没法习练魔法,也只能依托砍柴采药为生的。”

我只是点了点头,沉默。

当之前从未见过的现实摆在眼前的时候,才会想原来这个世界同自己想得并不一样。我之前就从未想过,老者没有因为辈分资历的高崇而被好生侍奉在家,而是在冰雪严寒的天气,在外做壮年人都会勉力的劳苦活。

仿佛一瞬间,被人丢进了另一个世界,比地窖更让人心寒。

马车不会停留,我静静的望着那三名老者休息一阵之后,复又爬起身,佝偻着背安排好了拉动树木的位置,像是准备回家了。

但纵然保持着前进的姿势,老者发力勉强的咬着牙,鼻息粗重,僵持了足足十几秒,树木仍是纹丝不动。

老者的身体几乎是与地面成了三十度的倾斜,绳子嵌入蓬起的棉袄之中,我几乎听得咬牙从喉咙中滚出来的吼声,仿佛施尽了所有的力气。

一切静滞之时,茂密的树林中,悠悠缓缓走出来一个小小的人。

衣着素净而贵气,冷清的面容上还带着几道血痕,手边拖着一只死后依旧咬合在伤口的小齿虎,一步步的往林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