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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床(97)

今天在祝家她们可是门户大开的在吵在闹,没有避人耳目,但凡守在院子的军士都听见了,未必各个装聋作哑,不会把经过禀告给萧鹤棠听。

既然他都晓得萧蒹葭做了什么,她也说了什么,却还要来问是什么意思?敲打她?

萧鹤棠脸上神色如常,看东月鸯发愣,想到这还是在家门口,抬手扶了下她的肩,很自然地将她转了个身,推着她,“进去再说。”

东月鸯没瞧出萧鹤棠丝毫不悦的端倪,一时被这样的假象给迷惑住了,脚步茫然而顺从地就跟着他往里走,二人走在通往前庭厅堂的小路上,东月鸯还记得他的话,为了不让萧鹤棠找自己的茬儿,找补说:“她今天比较生气,我是说你妹妹,她因为祝柔臻利用她害得她差点丧命,脾气上来没忍住就动了手。”

“我有叫人及时将她们拉开,还好,她除了受点小伤,伤口应该没有多大的事。”这么说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彻底袖手旁观,东月鸯在萧鹤棠跟前也能挺直腰板,理直气壮些。

他可不要妄图因为这点小细节,就怪罪她找她麻烦喔。

东月鸯在想什么,萧鹤棠仿佛一清二楚,他哂笑两声,眸子里清晰地倒影出她妄想保持距离的娇瘦的身影,“那你呢?她落得这个局面,你就没想也冷嘲热讽几句?”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东月鸯张口就回:“我嘲笑过了呀……”她笑她自取其辱,做这一切都是自讨苦吃,还说了祝柔臻是自寻死路飞蛾扑火,而她早就清楚萧鹤棠是什么人,所以坚守本心明哲保身。

而这一切萧鹤棠都不知……不知,他真的不知吗?

东月鸯神思一断,对上萧鹤棠运筹帷幄的目光,忽然抿嘴惊觉,着了他的道了!

她方才还想一定要避开有关她自个儿的话题不谈,结果萧鹤棠一句话,她就落入他的陷阱,只要这时萧鹤棠再轻轻追问一句,东月鸯都嘲笑了些什么,把她说的没想跟他好好过日子,没想跟他琴瑟和鸣的话扒出来,依他的脾气他能饶得了她?

这时咬死了东月鸯都不能主动把这些话抖出来给萧鹤棠听,焉知他什么事做不出来,要是以此为借口为难她,就算到了祖母跟前,东月鸯也有推脱不了的责任。

“我……哎,我就说了她几句,为了一个人不择手段,这样不光彩不应该。”也不知是不是说给萧鹤棠听的,还有暗示的意味存在,东月鸯轻声感慨,“为什么要走歪路呢?注定得不到结果的事,何必要强求呢,大家好聚好散难道不行吗?”

这后面的问话很有明示萧鹤棠的嫌疑,东月鸯也确实是借此机会劝说萧鹤棠对她放手,萧鹤棠眼都不眨一下,行若由夷,淡声应道:“也许有的人,就爱咎由自取呢?”

谁啊?谁会喜欢自寻死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啊?

东月鸯仰头,不经意与萧鹤棠逼视的黑眸对视,他眼睛里好像有星星点点,深邃又迷人,耳畔的风好似裹挟着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多情地拂过,东月鸯不免因这一时惊心动魄的俊貌失了神。

等到萧鹤棠嘲弄地轻轻弯起薄厚始终的唇角,东月鸯才若有所悟地从那迷惑人的美色中醒过神来,脸颊烫红,羞愧难当。

原来不止说的是祝柔臻,还是在说她!

说祝柔臻咎由自取,走上死路。

也是在说她想要逃离他,不想跟他好好过亦或者不想待在他身边,总之违抗他的,一样是把她自己往火坑里推。

她和离就是如此,遇到天下大乱,她沦为女奴,这也是她咎由自取的后果,所以她跟祝柔臻相比,找死的行径上根本没什么区别。

是这样吗,萧鹤棠想说的会是这个意思吗?

他对她兴致未消,但是东月鸯不愿意他碰,所以即便他到时候另外找人,都要把东月鸯扣在身边不许她离开。

她要一意孤行,那么下场同样只会更惨,这就是他对她的折磨,还远远没结束呢。

突然领会到萧鹤棠眼里的深意的东月鸯,冷不丁打了个冷噤,和刚才被风吹拂的滋味不同,现在的她对萧鹤棠更多了一丝敬畏与胆寒,她可别忘了在他是她前夫之前,他还是浴血杀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杀神将领。

如果识相,东月鸯应该好好讨好他,才来得及……

但是依照东月鸯宁折不屈的性子,可能吗?

她若想有心讨好,早就在遇难的时候就冲萧鹤棠低眉顺眼地讨好他了,这么久了还是不卑不屈,就说明她脊梁骨有多硬。

可要是不想撕破脸,不让自己陷于危险境地,势必不能跟萧鹤棠明面上争斗的,所以暂时还是要与他保持维持一种平静的局面,不要和他闹事,不要激怒于他,就这般虚假的维持一种虚伪的宁静平和的状态,换句话说,就是先安分,时机到了再说。

东月鸯闷头走着,她现在地位卑微身份又尴尬,就算鱼死网破,也是她吃亏萧鹤棠不会有一点损失,还是不要硬碰硬的为好。

这可不算是没骨气,是保命的一则手段而已,东月鸯暗自给自己打气,她安静下来不说话的模样,低眉顺眼温和胆小到极致,也万分惹人怜爱。

萧鹤棠余光瞄着她明显被吓到的样子,心思深沉地笑了下,就让她那么去想吧,不然被他吃过一回,就总想着和他划清界线,还想跑。

她也不看看她跑得掉吗,天涯海角萧鹤棠都能给她抓回来。

说起来,东月鸯一直很担心萧鹤棠会再次碰她,为了让她安心,他也该适时地做点什么。

萧老夫人的寿辰宴举办在夏日来临之际,彼时贪凉的已经换上了夏裳,萧府来了许多来庆贺的宾客,携带家眷,府中上下都在忙。

本该最忙的老寿星,不在外面迎接宾客祝贺,反倒隔着人群,在没有外人的屋檐下一角,冷脸对着在她面前跪下的长孙长媳问:“谁来告诉我,后宅冷香苑里那几个新来的妾室是谁的主意?要不是管事的告诉我,我老婆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几个素未谋面的‘孙媳妇’。”

东月鸯放的话不是假的,萧鹤棠的应答也不是虚的。

自从上回东月鸯让萧鹤棠把他在外面的妾室接回来后,萧鹤棠就真的照做了。

接来时,也没几天,就前三日吧,东月鸯在房里终于绣好了给萧老夫人的寿辰礼的最后一针,因为太过放松,在云秀踏进门来,和东月鸯报备时让她分心扎到自己。

她赶紧松开手,未免血珠从指腹低落到枕巾上,含住了听云秀说:“夫人,你没事吧?”

东月鸯含糊地应道:“没事,你方才说什么?”

“奴婢说,我看见沈冠大人,他领着一群衣着鲜丽的云鬓女子,把她们送进冷香苑去了。”

冷香苑是什么地方?离萧鹤棠书房比较近的一个空置了的院落,比较大,可以住人可以留宿。

沈冠无缘无故领一群女子去那儿做什么?答案不言而喻,“是郎君接回来的妾室们么?”东月鸯有些了然,又有些怔怔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