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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床(72)

萧老夫人发怒道:“怎么回事?为何少了张凳子,是谁将少夫人的位置给忘了?”

下人赶忙上前认错,说是一时不察给倏忽了。

而萧老夫人也因为被牵制住注意力,未曾留意到少了一张凳子,她饱含歉意地看向东月鸯, 其他人神色各异,萧鹤棠身边其实就坐着祝柔臻, 与其说是少了凳子的问题,不如说是她把东月鸯的位子坐了。

但是坐了就坐了,这时候哪有让客人让出来的道理。

萧老夫人面色不霁地说:“还不快给少夫人张罗碗筷。”

下人还不至于疏漏这个, 知道是老夫人在提醒,于是赶快搬来新的座位, 可是这时放在哪个地方又成了新的问题。

就在下人摆不定主意间,东月鸯正想说其实她也不饿,和老夫人打声招呼以后她可以走的。

结果在她张开嘴的那一刹那,萧鹤棠瞧不出喜怒地和下人说:“挪过来吧。”这一下解了当前的燃眉之急,下人搬着凳子过去,然后尴尬地发现,实则祝娘子的位置离郎君的有些近,这样再加一个座位,不免有些挤。

不只是下人察觉了,祝柔臻也是一样。

她有些迥然的起身,很识大体地说:“月鸯妹妹快过来,我这有座位,快过来坐。”她让开些许,也成功让下人加了张凳子进来。

东月鸯驻足不前,但大家目光都看着她,萧老夫人也是一脸期盼,东月鸯不曾理会祝柔臻给她让出来的座位,她不稀罕,而是就着刚才的凳子直接坐下,轻飘地说一句,“祝娘子也坐吧。”

接着和萧老夫人示意,“祖母,是我来迟了。”

萧老夫人解围地说:“来了就好,方才大伙都在说话,就在等你,还没开吃呢。”

东月鸯笑笑,气氛稍有缓和。

反观站起来给东月鸯让位子的祝柔臻,见她不给面子没有搭理,祝柔臻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但很快又收敛下去,重新落座。

左右她也不是真心想把位子让给东月鸯,是她自己选择不坐在萧鹤棠身旁,那就别怪她没给她这个机会了。

东月鸯坐哪其实都没所谓,要是可以她还不如不来呢,但是转念一想,她若是不来,就好像她因为在亭子里说了不好听的话,心虚了,不敢面对萧鹤棠,所以她还是来了。

祝柔臻要使绊子,那就让她使吧,东月鸯也想看看,萧鹤棠会不会上她的当,吃她这一招。

她拿起筷子,就当身旁的祝柔臻跟萧鹤棠都不存在,自己吃自己的,两耳更不闻周围的说话声,尤其不在意祝柔臻如何对萧鹤棠的献媚,柔声细语。

要不是萧鹤棠忽然开口,东月鸯都不会往他那里多望一眼。

她还想为什么大家突然就安静了,原来是方才挪凳的下人刚要从屋里退下,就被萧鹤棠叫住了,然后说:“你是哪个管事的手下?既然这么点小事都能倏忽,我看也不堪什么大用,就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

他骤然发难,下人慌了神,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其他人也不敢插嘴,“郎君……”

管事闻声飞快赶来。

像是很支持萧鹤棠这么做,萧老夫人说:“把人带下去吧,再好好教教,太不醒事了。”

“是是,马上。”

“大家接着吃吧。”

在座的顿时心里都明白,这是萧老夫人借机给东月鸯撑场面,她方才还称呼东月鸯是家里的少夫人,说明她心底的孙媳人选始终没变。

而萧鹤棠就有意思多了,作为尚且没有复婚的丈夫,帮忙主持公道的确是理所当然的事,可他现在对东月鸯的态度,又实在算不上多热络,在场的当真没一个能看明白他。

一场小小闹剧暂且过去。

作为当事人的东月鸯依旧显得风平浪静,不受影响,她没有针对这件事发表任何意见,甚至在萧鹤棠处置了下人以后,也分毫未说,只淡淡地从他那收回目光,期间跟祝柔臻的视线不小心撞上,东月鸯也是事不关己的态度,挪开眼眸。

这倒是惹恼了看了半天好戏的祝柔臻,她撇过头去,余光观察身侧的萧鹤棠,他到底在想什么?难道是她预估错了,当时在园子里,萧鹤棠没听到东月鸯说的话?也不对,她明明是看到东月鸯在说出她对萧鹤棠无意了以后,也是在那一刹那,萧鹤棠止住了脚步。

一个人心思深沉,面上总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就很难猜测到他心底真正的想法。

祝柔臻没有选择放弃,就算萧鹤棠没听见东月鸯说的话,她还是要继续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最好让他们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眼下的局势对她就越有利。

一次不成,还有二次,她就不信,凭着萧鹤棠的骄傲,得知东月鸯不喜欢自己,还会给予她些好脸色,不生分都算不错了。

祝柔臻擦了擦嘴,说:“听说城外开了一片桃林,这季节外出踏青最好。”

萧蒹葭接过话道:“祝姐姐说的桃林是在崤群山附近吧?”

祝柔臻:“没错,就是在那儿……”

二人讨论起来,约好了等天放晴,就要外出踏青,东月鸯被夹在祝柔臻跟萧蒹葭中间,如同被排挤一样,闷声不吭。

没过多久,她还听见祝柔臻小心翼翼怯怯地邀请萧鹤棠,“不知道兄长有没有空,若是公务不忙,就与我们一起去吧?”野外赏花,踏青漫步,还有佳人相伴,共度一日,多么美妙的行程。

东月鸯心中已经想象出那样的画面,她真不是自愿想听萧鹤棠如何回应的,而是在座的就他一个男人,声线与她们都不同,如醇酒般恰似漫不经心,实则低沉轻柔充满耐性,“好啊,若是不忙,我会去的。”

他答应了。

祝柔臻几乎喜形于色,东月鸯好像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答案,除了微微怔忪,手上的筷子快掉了以外,看不太出多大的异样。

祝柔臻偏头向东月鸯挑衅地看过来,满面红光,“月鸯妹妹,你也跟我们一块儿去吧?”

她去了岂不是打扰他们?东月鸯朝着祝柔臻轻轻摇头,余光和萧鹤棠的视线在她身后接壤,东月鸯跟没心没肺似的,说:“我不喜欢踏青,还是你们去吧。”

祝柔臻求之不得,她期望东月鸯就她现在这个态度一直保持下去。

她越是彰显的不喜欢萧鹤棠,对他过分冷淡不在意,祝柔臻就越有走进萧鹤棠心里的机会。

转过头,东月鸯突然淡了食欲,对碗里的肉菜提不起一点兴趣。

她就说吧,萧鹤棠是对谁都能柔情似水的人,这样的人不在他面前保持本心是很可怕的,都只有一颗心,谁玩得起他的真心假意?跟他比玩世不恭,怎么死都不知道。

祝柔臻要是觉得萧鹤棠是那等能真正用情动情在一个女子身上的男人,那她肯定会吃个大亏。

一顿饭吃的各怀心事,终于到了祝夫人和祝柔臻告别的时刻。

萧蒹葭对祝柔臻依依不舍,巴不得她就住在家里算了,还是祝夫人打岔,说是过几日再来,这才拉开了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