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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床(56)

等东月鸯梳洗完,就给她送来了点吃的, 遭逢大难,刚死里逃生心神俱疲的她提不起一点胃口,只喝了点茶水, 便去找陶引看看他怎么样了。

屋子里,陶引还是昏迷不醒, 军医为他清洗伤口后上药,东月鸯来时,正好包扎完。

见到东月鸯,军医起身把位置让给她,东月鸯观察着陶引脸色,担忧地问:“他怎么样?”

军医:“陶公子命大,还好有一息尚在,再晚些的话,就……”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不过经过救治,陶公子已经止血了,眼下暂时来看,还没有大碍。”

东月鸯勉强缓缓放心下来,起身给军医行礼,“多谢相救。”等人离开,东月鸯还守在陶引身旁,打算等到他苏醒了再走。

这一守,天色已暗,屋内点亮烛火,东月鸯在旁不知不觉眯上了眼,直到接连听见几道难受的咳嗽声才恍然清醒,睁开双眼,面前陶引历经长时间的昏睡,已经恢复意识了。

身上的伤口令他痛苦地皱起眉头,面色是失去血色的苍白,还很虚弱,他同样也看到了守在身边的东月鸯,见她还换了身衣裳,以为他们最终还是落入敌军手中,“月鸯……”

东月鸯按住他的手腕,示意他别动,“是我,陶引,你没事了,军医交代你要好生躺着,千万别乱动。”

陶引听话地躺了回去,不再试图起来,“这是哪儿?我们在何处,是哪位恩人救了我们?”

他发现话一问出来,气氛一下变得很古怪,东月鸯在他跟前神色微变,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反而眉间涌出一抹清愁,连一双盈盈如水漆黑如夜的美目,也逃避似的看向了别处。

陶引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东月鸯怎么能告诉他,自己为了让萧鹤棠救人付出了什么,他都说她是咎由自取,害人害己了,东月鸯也没脸让陶引知道她和萧鹤棠之间的猫腻,只是尽量装作没事人的样子,“我只是高兴,你终于醒了,再这样昏迷下去,我真的很怕……”

她转移话题,说:“我们在双霞谷的庄子里,之前你体力不支晕倒过去后,有了来兵相助,帮我们打跑了敌军,现在不会有人来袭击我们了,你好好在这里养伤,其余的不要多问了。”

陶引还是起疑,然而东月鸯怎么都不说是谁帮了他们,再问她就会用如画的眸子湿润地看着他,一问也不答,陶引便只有暂时按耐下不解,“好。”

东月鸯松了口气,“你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杯茶吧。”

从陶引的房中出来,东月鸯没走几步便被拦下,彼时天色完全黑了,庄子里燃起点点灯笼,沈冠在不远处等候东月鸯,一靠近便出声道:“娘子请留步。”

东月鸯被吓了一跳,沈冠说:“郎君,请娘子过去一趟。”

一听见萧鹤棠的名声,东月鸯整个人徒生出一种逃避畏惧的心理,他这个人太坏了,万事料事如神,仿佛都在他掌握中,东月鸯不过是他掌心里的蜉蝣,挣不脱这方寸之地。

前院传来一阵喝彩声,厨房的下人用担子抬了一只烤好的羊过去,看来是打了胜仗,才会允许将士们喝酒吃肉。

而萧鹤棠回来的速度远比东月鸯想象的还要快,她想拖延,脚步放慢,然而路就这么长一段,走走停停,还是到了萧鹤棠的房门口,然而一靠近,就听见里面响起一阵水声。

萧鹤棠正在沐浴,这个认知让东月鸯停在门房前,迟迟不敢推开门,甚至连声气都不敢出。

“水凉了,再加一桶热水。”

“是。”

发现屋中还有别人,正朝屋外过来,东月鸯避之不及,匆匆跑到一旁,也不知脚步声有没有引起里面人的注意,总之近卫提着空桶出来碰见东月鸯时,还有一丝惊讶。

东月鸯尴尬地低下头。

萧鹤棠问:“谁来了?”

近卫:“回大将军,是东娘子。”

里头一下没声了,无言的窘迫席卷东月鸯全身。

只听下一刻,萧鹤棠冷哼一声,“还不进来?”东月鸯犹如赶鸭子上架,期期艾艾地步入房中。

“把门关上。过来。”

东月鸯一进去,就看到绰绰人影,萧鹤棠正在隔起来的内室里洗澡,屏风衣架遮挡,他的衣服都是随地乱脱的,腰带搭在上面,盔甲都卸掉了。

内里蒸汽腾腾,烟雾缭绕,还不断有水声低落,“过来给我擦背。”萧鹤棠命令道。

东月鸯给个指令走一步路,她进来先将地上他的脏衣裳捡起来放在衣架上,转头入目的就是萧鹤棠宽肩窄腰和线条流畅的背脊,他的头发用簪子簪着,脖子以下背部水珠泠泠,因为深桶不大,他都是站着洗的,所以热水刚没过他的尾椎骨,下面的位置若隐若现。

东月鸯本是低着头不想多看的,然而刚好这个视线就瞧得一清二楚,她惊慌地匆匆撇开,站在原地呼吸不稳地微微喘气,胸膛内的心跳前所未有地剧烈过。

萧鹤棠嫌她动作太慢,开始有点不悦了,“你在做什么?”

他刚要回头,背上传来一种轻微的,犹如雨点般轻触的错觉,东月鸯拿了他搭在桶围上的布巾,站在萧鹤棠背后替他轻轻擦拭起来,她尽量不让自己的手和萧鹤棠的身体有一丝触碰。

然而这并没有让萧鹤棠对她满意,“没吃过饭么?用力。”

东月鸯停顿了下,睫毛扇动,在眼睑下笼罩出浅浅的阴影,呼出的热气宛若一小股不能再轻的风,吹撒在萧鹤棠的背上,细细密密,挠人心痒。

萧鹤棠冷不丁道:“你是故意的么?”

东月鸯迷茫地问:“什么。”她痴愣愣地抬起头,手上因为被萧鹤棠分去注意力,用力过猛,指甲划伤了萧鹤棠背上的肉,那如钝刀扎肉般的触感,比她的气息化作气流搔人心痒还要明显刺激,水声响彻房中,萧鹤棠顿时转过身来面对东月鸯,并拽住了她发呆悬在空中握着布巾的手腕,眼神锐利分明,瞳孔深黑,“不想让我好好洗澡,故意勾引我,对不对?”

那指甲没有多锋利,但就是扎在肉上不小心划过的那一瞬间,尤其是在一个成年男子的背上,一想到身后帮他擦背的是一个姿色娇美的女子,这不是勾引是什么?

东月鸯就知道是萧鹤棠误会了,她还很懵,觉得还很委屈,她什么都还没做,萧鹤棠凭什么说她勾引他?

东月鸯:“我没有,你胡说,不是你让我来给你擦背吗?放开我,你抓得我好疼。”她手腕处的皮肤肯定红了,萧鹤棠的力气堪称铁杵,湿热的掌心似生了根,牢牢吸附在她皮肤上,“有没有是你说了算吗?”

他耍起无赖已不是一般的可恨,跟吃家常便饭那么简单。

被挠那一下,让他记起从前,那都是很久的时候了,他和东月鸯同房,他要得狠了东月鸯不堪承受,长出来的指甲便会挠在他背上,也不是完全不觉得疼,疼的同时他更会发狠地收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