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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床(41)

都是亲戚,何来深仇大恨抢了财物还要杀人呢。

东月鸯也知道萧鹤棠说的话是安慰她的,可情绪上头,难免会往不好的地方想。

眼睑处一碰,东月鸯愣了愣。

萧鹤棠罕见地没冷脸讽刺她,反而替她抹泪,“别哭了,等找到牧信衡,就还有一丝期望。”

东月鸯难过到说不出话来,萧鹤棠根本不知道,这辈子要是父母兄弟都死了,那她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她突然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未卜先知,就这样活过来又有什么用。

东月鸯趴在萧鹤棠怀中默默流泪,竟也没有抗拒他此时的安慰,大概很需要这宽阔的胸膛让她枕,只可惜东月鸯告诉自己,不能枕得太久,不能太过依赖这短暂的温柔,萧鹤棠还要娶妻,人家是护国大将军,前途光亮,她一介白身,以后还要是多多考虑自己的出路。

东月鸯没靠太久,便主动离开了萧鹤棠怀里,她哭得秀鼻眼尾一片通红,抽噎着捂着嘴说:“我知道了,多谢。”

用过就丢,表现得十分生疏,萧鹤棠垂眼睇着她,除了惊讶她居然这么快恢复,心里承受能力比他想象的要大,除此之外,并没有阻拦东月鸯的离开。

本来因为舆车内炉火太热,东月鸯感到不适,现在听闻父母兄弟的消息,通身都是凉意。

她窝缩在一旁,和萧鹤棠隔着距离,不吃不喝,靠在角落里独自哀伤。

此次去穆周郡行军的速度很快,萧鹤棠无意在野外扎营,在天没黑之前就进了城门大敞,迎接他到来的太守府。

东月鸯下车时,勉强缓了过来,她哭了一路,初始很怕萧鹤棠凑近安慰,泪流多了又担心会被萧鹤棠嫌烦,她已经很压抑自己很小声了,后来见他一直没吭声,才减少了这样的担忧。

彼时天还是亮着的,太守府里来了许多客人,众人注意力都放在萧鹤棠身上,很少有人留意到东月鸯,有陶成在,似乎都只当她是萧鹤棠身边的一个年轻婢女。

不过就是因为是萧鹤棠身边的人,也没有人薄待她,就连太守府的女眷对她也有几分客气,太守府夫人的婢女更是拿她当自己人结交,“姑娘姓什么叫什么名儿,大将军他们去屋内喝酒吃肉,自有人伺候,我等在外面等着就是,随我一起过来吧。”

东月鸯看向萧鹤棠的位置,他们刚到,穆周郡的人来接,那些军士将领还有幕僚与他们的人热络地聊在一起,萧鹤棠更是被簇拥在中间,正在和穆周郡的太守寒暄,没有人顾及到她,仿佛她真的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这情况东月鸯本已料到,不过因为今天刚得知家里人噩耗,见此画面与热闹格格不入,她便有些心不在焉,果然她跟萧鹤棠是两种人,殊途陌路才是正道。

年长的婢女还在等着她,“姑娘?”

东月鸯回过神,情愿落在最后,反正也没人留意她,点头示意,“走吧。”

其实在外边等也有好处,屋内的下人也不会老待在里头,除非上酒上菜,等安排好了就会退出来,有一两个要用的会等候在角落里听吩咐,像东月鸯她们在外边的还能找个地方坐会歇歇,她也获得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摆了酒菜。

婢女叮嘱:“月鸯姑娘随大将军一路奔波,也饿了吧,就在这吃,我替姑娘守着,要是里面有吩咐,马上告诉姑娘。”

萧鹤棠被簇拥着请进厅堂内,穆周郡太守陶维为他安排了上座,其他人分坐两排,等大家都落座后,陶维才命令:“来人,倒酒来。”

下人捧酒而入,在倒酒的期间,萧鹤棠自然地朝外看了一眼,从他的方向透过厅堂内长长的轩窗,还是能看到坐在廊外的身影的,东月鸯伤心了一路,这会见上了吃的,她便开始填饱肚子。

下车时她瞧着神情浑浑噩噩的,萧鹤棠本想叫她到身边来,但围上来的人太多,陶维等人极为热情地与他寒暄行礼,为了礼节,萧鹤棠都不可能打断他们说话。

而东月鸯似乎还沉浸在伤痛中,担心父母,未曾注意到他这边的情况,萧鹤棠余光注意到太守夫人的婢女上前走向她了,如此有人照应,他便专心应对起陶维他们。

屋外还是有点冷的,东月鸯落难两三个月,此时已渐渐来到春天,枝叶新绿,湿冷的寒意还需要靠火盆来驱,太守夫人的婢女给她提来了一个小暖炉,东月鸯在此靠它驱驱寒。

等她填饱肚子,年长的婢女贴心地掏出帕子,还没说话,东月鸯习惯性地接过,动作过于自然,还让对方一愣,接着她自己也是一愣。

真是落难太久了,忘了规矩,以为自己还是在萧府那个嫁妆丰厚,娇生惯养的少夫人。

在萧府用过饭食,婢女也是这么伺候她的,端来牙具茶水漱口,再奉上一条干净带香气的帕子擦嘴,对方大概没想到东月鸯身为一个下人,接得那么自然,做派可不大像是经常伺候的人,反倒是经常享受的。

东月鸯拿着帕子,顿时在想要不要解释一下,转念一想自己身份尴尬,说了别人也不会信,哪有好好的夫人落难成为前夫身边婢女的,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于是还是算了,到手的帕子假装仔细打量,看了看,东月鸯随即将它递还给对方,“我就是想看看这帕子绣得怎么样,凑近了看,可真好呀。”

她动作颇为自然,应变也快,年长婢女只是愣了一瞬,没有怀疑,反应过来信了东月鸯的话,笑着说:“月鸯姑娘喜欢,就送你了,这本是要拿出来给你擦嘴的。”

说罢重新推过来,东月鸯看着手帕不知想到什么,抿嘴一笑,淡淡的,没有继续推辞,“多谢了。”

年长婢女:“还是客气了,月鸯姑娘吃饱没有,可还要上点什么其他吃的?”

东月鸯摇头,太守夫人的婢女对她态度太奇怪了,对一个下人都这么拉拢讨好,是抱有什么目的。她笑着说:“我吃饱了,不用了,我还是在这歇息会吧,免得错过大将军吩咐。”

果不其然,一听到大将军,年长的婢女眼里流露出激动:“月鸯姑娘,你知不知道,大将军他现在身边有没有妻室呀?听说大将军在被封将之前,曾与他原配夫人和离了,眼下后宅空虚很久没纳过新人了……”

说是将相,在不同的人眼中,萧鹤棠俨然是块上等的肥肉。

原本他没和离,也没出头,听过他名声的,觉得也不过是富贵人家中有些天赋,却贪图享乐荒废了的败家子,谁知一跟原配夫人和离了,他便一步登天,冲出云霄,贵中显贵。

得知他后宅内事的,都说他前头那个夫人眼光不好,这样一个栋梁都被抛弃,岂不是眼拙。

现在又好了,萧鹤棠后宅无人,没有妻室了,多的是想要和萧家结亲的对象,眼下如日中天,很多想和他交好的世家想把女儿送给他。

甚至妻不妻的都不要紧,只要萧鹤棠肯收,那就与他有了联系,纳妾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