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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床(192)

所以他才当即在那天,要给她套一层皇后的身份,然而即使这样……即使这样她还是把他抛下了。

她怎么能那么狠心,她难道不该想想他现在孤家寡人一个人,再失去她即使君临天下又有什么意思。

为什么总要逼他生气,发火,她就是要把他逼疯了,她才高兴。

“陛下……”

眼看着萧鹤棠硬生生将桌案上的墨笔折断,黄门侍人忐忑不安地叫道,“陛下您万不可动气啊,娘娘也许只是去别院散散心,她也不是不回来了。”

萧鹤棠猝然抬眸,眼中泛出血丝,骇然无比,他还有心思笑,只是神情透出不怀好意,“不,她不回来才好,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一时没理由……她应该走的,走了我才有理由把她抓住关起来,她不这么做,我还不得其法,没有机会,现在好了……”

理由什么的都有了还很充分。

他一直在克制心中的戾气和兽-欲,他那么强烈地想占有一个人,他想跟她好好的,东月鸯为什么总是要打破他好不容易维持着的平衡。

她知不知道这么做,他就有借口可以不束缚自己心里的所想,为所欲为地对待她了?傻姑娘,做了娘亲还这么傻,他应该谢谢她,给他释放自己的契机。

这般骇人听闻的说法让黄门侍人露出震撼的神色,谁知道陛下心里绝对皇后娘娘的感情竟然是这般畸恋,这,这谁受得住,怪不得要跑呢。

可是说要迫不及待把人关起来的萧鹤棠,在勃然大怒又面露痛苦,迟迟没有下达命令说要怎么样,到最后只是挥挥手,脸上仿若失了血色,怏怏不乐,“都出去。”

黄门侍人飞快地招呼其他人退出紫宸殿,同时想着陛下如今心情如此不好,要不要请些大臣前来劝说缓解,毕竟萧老夫人不在了,万一帝后二人闹出大事,那可是一点波动都关系天下啊。

而且陛下说的要将皇后娘娘关起来,那岂不是要金屋囚娇,那依东皇后那性子,就跟鸟儿似的,关久了岂不是就要郁郁寡欢,到时候闹起绝食怎么办。

做底下人的也不容易,正在愁闷思虑间,黄门侍人被人拍了拍间,“做什么?”他不耐地朝身旁看去。

原来是他近日收的徒弟,偷摸地指着紫宸殿让他听,窃窃私语,“陛下……”指了指眼泪。

东月鸯在宫外待到落日余晖才打道回府。

她在出宫那一刻,本意是想回小郡别院的,但到了城门前不知怎么又反悔了,也许是祖母下葬那天,萧鹤棠落寞的样子过于可怜,又或许是他声称自己是孤家寡人的话音回响在耳边。

她在那踯躅了一个时辰,侍卫们等着她发话,就能起程,然而东月鸯迟迟没有说出口,其实在小郡也没什么不好,即便远离庸都,她还可以靠凤印行使皇后的权利,管着庸都事务。

但是相对萧鹤棠醒来,她可能还要迎接一波暴风雨,亦或者从此跟他再也不相见,时至今日,她现在的日子远超上辈子所想。

她跟萧鹤棠各自都有改变,她有了一个孩子,还得到了皇后的身份,萧鹤棠对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只要和她在一起,他总是不介意把最真实的想法拿出来告诉给她听。

他对她不再有所隐瞒,她要是做什么不愿意,他也乐于尊重听从她的意愿,他愿意在她面前放低姿态,只要她肯留在他身边,这已经属于是她所想的那种夫妻间的相处模式,宠着她,把她放心上。那她还有什么可芥蒂的?

是否非要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没那个必要,她跟萧鹤棠大好年纪,还有很长的人生和路要走,只要萧鹤棠维持现在这样的状态,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她也不必自找麻烦。

当然人心易变,她更不可能傻傻地相信萧鹤棠会永远这样,他现在就是摸不透她的想法,更抓握不住她,为了让他时刻有危机感,察觉到不安,她总要做出随时跑路的样子,免得他过于安逸,带着她重蹈覆辙怎么办。

她在萧鹤棠的汤药里,特意让御医添加了一味能让他长时间昏睡的药物,这样她才有机会营造出她要离开庸都的架势,萧鹤棠肯定会慌,这是她想给他的教训,不然他总以为跟她翻几次红浪,就以为二人间风平浪静一切都过去。

不知道现在他醒了没有,太阳都快西下了,这时候也应该得到她不在宫里的消息了吧。

紫宸殿外宫人神情紧张,一脸惶恐,东月鸯讶异地想,难道她今天外出的安排威力那么大,真起了效,就连这些宫人都受到了萧鹤棠的迁怒和殃及?

黄门侍人见到东月鸯的身影打不远处出现时,愕然一惊,嘴巴大张,似乎能塞下一颗鸡蛋,“娘,娘娘……”

东月鸯隔着不远的距离便伸手示意,小声点,她不想这么快就打草惊蛇。

“陛下还在里面?”等东月鸯来到了跟前,黄门侍人看她还跟看救星一样,说话结结巴巴,小声回应,“您,您没走?您,还是进去看看吧,看看就知道了。”

不知道萧鹤棠做了什么,令这些人咬紧牙死守秘密。

东月鸯为了不引起内里注意,还是没过多追问下去,她轻手轻脚靠近殿里,走进以后侧耳倾听,才明白黄门侍人暗示她的话里的意义。

她的表情很快变得跟他们一样,甚至有一丝难以想象,东月鸯还捂住了嘴,她没想到萧鹤棠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大发雷霆,下令追回她跟公子卿,而是……

她难掩怔忪,原来他伤心起来,是这么伤心地在哭。

萧鹤棠双手交握,抵在额头前,他失落失意地坐在桌案旁,高大的身躯显现出一丝萎靡,佝偻着头,桌上用来抒写的纸张都被他打湿了,他最后清了清嗓子,抬起凌厉而通红的眼眸,嗓音沙哑略喊一丝哽咽,“来人……”

他看向殿内的动作一顿,在发现来人是谁后,不由地微微失神,反应变得木讷,似乎忘了方才是想说什么,只知道死死盯着突然出现的东月鸯,在想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走了么。

东月鸯替他把心里想法说出来,“是不是以为我此时应该到小郡了,不敢相信我还在这?”

“你……”

意识到眼前的人影是真实的,萧鹤棠快速背过身去整理一番,然后重新直勾勾地望着东月鸯,一反刚才恍若被遗弃的难过样子,沉声问:“你怎么又回来了,是忘了拿什么东西吗?”

东月鸯顺水推舟道:“是啊,落了东西,回来看看。”

那就是还要走了?萧鹤棠在她眼中面色看上去像是变了又像是没变,仿佛刚才罕见露出脆弱一面的人不是他,视线沉沉地落在她身上,他起身,假装不经意,实则负在背后的手已经随时做好准备,“喔,落了什么?说来听听,要不要我陪你一起找找。”

他缓缓拉近彼此距离,他可以,在东月鸯转身之际,趁她不备就将她打晕,是她自投罗网,刚好也不用再费力气去小郡把她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