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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床(10)

临行前,东月鸯想着望天城的亲人,趁此今天出来一趟,干脆还去街上采买了些礼物给他们带去。

在采买时,她短暂地忘却了那些不虞,甚至等到了晌午过后才慢慢地从大街上回去。

东月鸯回到萧府,让人先把她买回来的礼品送回她的院子里,她还买了食尚局新出炉的糕点打算给萧老夫人送去,顺便打听打听萧鹤棠的踪迹。

他拿了她的和离书还没还回来。

就在东月鸯以为萧鹤棠没有十天半个月不会出现的时,这种时刻不应该在家的萧鹤棠,竟然现身在途径后宅的小路上,与他在一起的还有一道身影,就在不久前,东月鸯还曾凑巧见过。

正是陪同母亲去过镖局的祝柔臻。

第7章

虽是冬日,小路上也是绿枝遍地,石头上紧挨着一小簇苔藓,池塘中锦鲤游蹚,如此美景那边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亦如画卷一样。

东月鸯果断停下脚步,没有冒然上前打扰正在说话的萧鹤棠和祝柔臻。

准确地说,是祝柔臻一直在不间断的开口,萧鹤棠在旁边站姿慵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浅笑安静地听着,不催也不烦,对面的人身形俊朗高大,宽长的肩背却有着介于成人和少年间好似削薄了的清爽之气,就像萧鹤棠永远是那个众星捧月的少年郎,在不见晴日的昏暗天,隔着距离都能闻到萧鹤棠身上那股独属于他的懒洋洋的太阳的味道。

东月鸯想起他为什么在学府时就已经名声大噪,引一些闺阁中的莺莺燕燕喜欢,就是像现在,他似乎对除她以外的姑娘都非常有耐心和客气,客气中又夹杂着一分矜持和疏离。

这样的姿态不仅不惹那些姑娘们恼,反而对他迷恋有加,趋之若鹜,而年少时萧鹤棠大概谁都可以围在他身边,他不说做得到雨露均沾,却从没疏忽过找他聊天的人,哪怕不认识只是漫不经心地应和两句,对方都能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上天给萧鹤棠的太多了,家世相貌才能资本,无一不是最优,无怪心思深沉的祝柔臻会喜欢他,同样是这世上的凡夫俗子,某些人似乎生来就适合迎接众生喜爱,可以说是非常之不公平。

萧鹤棠一抬眼就和东月鸯对上眼神,她站在路的另一端,神色略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萧鹤棠微微一愣,嘴角刚想弯下去,不知想到什么,又淡淡地回视东月鸯,连耳畔祝柔臻说的话都没注意。

东月鸯对他们二人正在交谈什么倒没兴趣,她看了片刻准备绕路走了。

但是祝柔臻好像发现了异常,在察觉到萧鹤棠的眼神朝东月鸯的方向偏移后,祝柔臻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东月鸯的出现让祝柔臻的脸色微微一变,她满眼的笑意削弱下去,不过很快又重新扬起一抹笑,扬声主动跟东月鸯打起招呼,“月鸯,你回来了。”

东月鸯只好稳住不动,站在原地,想看看祝柔臻接下来想干什么。

而祝柔臻见东月鸯不过来,不知道怀的什么心思,又见萧鹤棠和东月鸯二者不说话,还提醒萧鹤棠,远远道:“萧郎君,月鸯回来了。”

东月鸯心中好笑,怎么祝柔臻跟个传话筒似的。

她难道不晓得她和萧鹤棠闹和离,二人已经掰了,结果像是为了验证事情的真实性,偏要看看这对前任夫妻对彼此间的态度如何。

而昨天夜里他们才经历过一场不算争执的争锋,以东月鸯将萧鹤棠气走,萧鹤棠卷走和离书为终,此时面对面,萧鹤棠哪里还会给她什么好脸色看。

果然,一阵沉默。

萧鹤棠只一昧地勾着笑,眼珠里的目光却冷冷的,他盯着东月鸯就是不吭声。

东月鸯也是一副孤言少语,你不理我我就不睬你的姿态,二人无形中像是隔了一条看不见的界限,这哪像是一对曾经结过婚的夫妻,摆明了是一对相看两厌的旧人。

祝柔臻见此情况才可以判定,萧蒹葭说的都是真的,东月鸯真的惹恼了萧鹤棠,他们的关系已经回不到最初了。

她看东月鸯的眼神忍不住多了几分深意,似有点感慨,又似庆幸,暗叹东月鸯的不知好歹。

她奢想那么久的人,东月鸯居然舍得放弃,连萧家少夫人的位子都不要了,不过能说离就离,证明萧鹤棠对东月鸯也没什么感情。

她抑制不住莞尔,故作疑惑地问:“月鸯这是怎么了,瞧着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要不要过去问问。”

被问的人没有回复她,萧鹤棠看着另一端的方向沉默不语。

祝柔臻留意到他的眼神,不由地愣了愣,随即抬眸,才发现刚才还不对这边多看的东月鸯忽然走了过来。

她手里提着只有郡内的食尚局才有的花纹盒子,搭配着打着宫廷幌子的点心卖,也只有富贵人家享受得起。

祝柔臻惊讶于东月鸯离婚了居然还有心思逛街。

东月鸯本来打算一走了之的,但她还有一件事想要弄清楚。

在祝柔臻面前站定,东月鸯看也没看萧鹤棠,直接和她打招呼,“祝娘子。”

祝柔臻为了彰显熟稔经常会人前叫她的名,实际上东月鸯跟她的关系可没那么熟,玩不到一起去,也顶多算是点头之交。

祝柔臻则是诧异东月鸯竟然会主动和她搭话,顺口道:“月鸯,你出门去了?”

东月鸯微微点头,轻巧地说:“在街上逛了逛,顺便去了趟镖局。”

听见镖局祝柔臻愣了下。

东月鸯盯紧了祝柔臻脸上的表情,接着抛出下一句,“隅中前去的时候,我还看到祝娘子了。”

祝柔臻吃了一惊,她当时怎么没发觉东月鸯在镖局。

“祝娘子当时和家里人在一起。”东月鸯意有所指地说。

祝柔臻明显还没反应过来,潜意识应道:“是,是啊,我陪我娘去镖局委托他们运送一点礼品给亲戚。”

东月鸯神色开始变得耐人寻味。

是什么原因让祝柔臻只提自己的母亲,不提自己的舅舅?他们难道不是亲戚,还是祝柔臻不想让人知道她跟回春堂的大夫的关系?

祝柔臻越是想隐藏,东月鸯越是想知道答案,她轻飘地说出,“好像还有一个人,和祝娘子的母亲生得很像,我以为是祝娘子母亲的弟弟。”

她这时候眼神非常明显了,就只专注地盯着祝柔臻,但凡祝柔臻有一丝慌乱,她都可以坐实了她心中隐藏已久的猜测。

“不是的。”

祝柔臻矢口否认,尴尬笑笑:“你应当是看错了,我们不认识。”

有趣。

上辈子祝柔臻装不认识回春堂的大夫,这辈子镖局里的女掌柜说那是祝柔臻的舅舅,祝柔臻又在她跟前不承认,到底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常年做生意的女掌柜与东月鸯无冤无仇,总不会骗她吧。

她若是真,那祝柔臻就是假了。

可祝柔臻为什么要这么做?看着在她跟前装模作样的祝柔臻,东月鸯不小心偏了视线,于是和冷漠旁观已久的萧鹤棠撞上,蓦然中心灵福至,联想之前的猜测一个想法在她脑子里生猛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