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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秀才(91)

郁桂舟真有种仰天长叹的感觉,这还只是个秀才试啊,要是以后的举人甚至进士,那他们的考题得刁钻成什么样?难怪能成为举人或进士的寥寥无几,只能怪时人太过耿直,直接得罪了主考官。要不是此次考试太重要,郁桂舟都想效仿现代,直接在论题后边写上两字:吃了!

可能如何,写吧。

在他绞尽脑汁的时候,场中有一人奋力疾驰,思路如同泉水涌入一般,挥手洒墨,豪气万千,洋洋洒洒写了好长一篇,待写完,他捡着试卷快速的阅览了一遍,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赶在黄昏之前,郁桂舟终于写完了最后一句。

在供人歇息的一角,他又见到了那个说他不够努力、不够勤奋的学子,这次他远没有清早那副着急的模样,整个人显得很放松,跟围在他身边的几个学子低笑着打趣,见到郁桂舟,头一句就是“郁兄弟,你考得如何,唉,咋们都是不够努力、不够勤奋的人,不过这次考试我仿佛打通了穴道一般,思绪翻飞的,早就交卷了”说完,他还有些百无聊赖的模样“唉,你们不懂这头一个交卷的感觉,仿佛整个考场就我天资最高似的,那号房又小得很,完全不够让我展露,所以只好来这儿待着,都待了好几时辰了”

简直够了!

郁桂舟自觉已经很低调了,然而就因为这份低调,怎么每每都把他看着他们中的一员,什么不够努力,不够勤奋,他是这样的人吗,这人简直太不会说话了。

那学子见他脸色有些臭臭的,还以为他考得不好,不由安慰道“郁兄弟,你别担忧了,咋们男子汉大丈夫,考一次考不上,就考两次,考两次考不上,那就考第三次,人生这么长,总有一次能考上的”

……

这到底谁家的学子,知不知道这样的人在世道上活不过三天!

郁桂舟扶额,放弃了跟他正常沟通,随口问道“看来姚兄这次定能考上秀才了,恭喜恭喜”

“郁兄弟这话我爱听”姚未顿时双眼发亮了起来。

郁桂舟好容易才挤出一个笑“既已交了卷,不如姚兄说说你当时的思路吧?”

围着姚未的人一听,也附和着让他讲讲。

“既然你们要听,那我就给你们讲讲吧”姚未清了清嗓子“我是这样写的,当我见到那后面的两家鼎盛时,顿时脑海里就涌现出了无数夸赞词,我全用一家上头去了”

场面顿时一静,好一会才有人结结巴巴的问道“那…那然后呢?”

“然后?”姚未白了说话的人一眼,给了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自然是全朝典派上夸,夸得我都脸红心跳的,贼不好意思呢”

说归说,但姚未还是瞬间翘起了小尾巴。

有人忍不住提醒他“今年主考的可是有两个考官,你全朝一个上使了,不是得罪另一个了?”

“我也没办法啊”姚未摊摊手“只有使劲的夸典派,踩低儒派我才能好好的过日子”他仰天做了个忧郁的表情。

有什么办法呢,家里有个走典派的爹,有个走典派的爹的师傅,而且那爹还是个当主考之一的,他要想不挨揍,不是只能抱着大腿不撒手吗?

忧郁完,姚未还特特问了一句“郁兄弟,你觉得我这法子如何?”

郁桂舟是没想到这位姚学子做事竟然这样干净利落,站定一方后就不管不管了,相比其他那些站姚大人这头,但也不会明目张胆一条黑的,实在是不得不道一声佩服。

“魏兄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自然是会有好成绩的,如今试卷已交,不如沉静下心神,准备明日最后一场科考?”

姚未听了他的话,偏头想了想“郁兄弟说得有理”

就此,几人分别,又是一场夜幕降临后,考场再度安静了下来。

当阳光再此洒向大地后,第三日最后一轮科考也开始了,这一场考核为诗赋,按题目和格律创作一首咏春赋,俗称一诗一赋。

赋,介于诗和散文之间,注重文采、韵律,写景抒情,春赋对学子们来说,委实难度不大,但要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还需要让考官看着眼前一新。

郁桂舟提笔在草纸上写了一篇,待修改后,又读了两次,虽然心里不太满意,但他学诗经时日不久,在赋上确实不如做诗来的灵动,也只得如此了。

待抄录完毕,一番查阅后,提早交了卷。

郁当家一早就到考场外头等着了,跟他一样陪着来的也都紧紧盯着门口,在有了第一个学子出来后,气氛更是紧张了不少,郁桂舟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在外面搓着手渡着步子走来走去的郁当家,忙走了过去“爹”

“老大啊,你考完了?”郁当家问了话,又一把接过郁桂舟手上的篮子,掀开面前的布,见备下的干粮糕点都还有一些,倒是清水没了,不由道“是不是这些干粮不好吃,那咱们快回去,我这就给你弄些好吃的”

郁桂舟见他忙里忙外的,神色间总有些欲言又止,只得认真说道“爹,我知道你想问我考得如何又怕伤了我,不过儿子自认考得还不错,至于能不能过那就得看主考官的了”

郁当家被揭穿心思,讪讪的笑了笑。

这也不能怪他不是,儿子虽然去年非常用功,几乎没再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了,但他统共才读了一年,整个渝州府的童生多了去了,哪个不是读了八九年的,他们都不敢保证说自己能过,儿子比人少读了好多年,这一比,还有啥希望?

父子俩回去后,郁桂舟提了一桶水,好生的洗漱了一番总算觉得自己活下来了,等郁当家在酒楼买了些卤肉、父子俩坐上桌时,郁桂舟才浅浅把这三日的考试说了一说。

吃饱喝足后,郁当家催促郁桂舟去歇息一番,郁桂舟笑着摇头“儿子还不累,也不知道家里如何了,这都走了快来月了”

他们从谢家村出发,到渝州花了好几日,到了后又在房舍住了十来日,如今科举考完,算算日子,前前后后都二十来日了,郁桂舟在谢家村生活了一年多,在接受了再也不能回去后也彻底在大魏生根发芽了,他同郁家人生活了数百日,也慢慢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在看。

哪怕泼辣不讲理如丁氏,郁桂舟如今也有两分怀念她吵吵嚷嚷不安分的声。

郁当家倒是放心得很“有你祖父祖母在家,出不了多大问题,待院试放榜之后,咋们就启程回去”

郁家有郁老祖和庞氏在,确实出不了什么大问题,相反,正因为有他们在,所以郁家才如此太平,虽说这些时日那柳牧日日都来郁家打转,话里话外不外乎说的是郁竹离家已久,柳家双亲得她不辞辛劳的照顾了几年也念她得紧,一个劲的催促着让郁竹快跟他回去云云。

为此,柳牧还特意在怀云镇上买了条镶银的钗子送给丁氏这个做岳母,让她帮忙说两句,劝庞氏放行,让郁竹跟他回淮南。

丁氏收到银钗的时候那是一百个高兴,顺口就答应了下来,只转头就把这事给抛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