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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秀才(296)

“孙儿省得。”这才来上淮几日,郁桂舟便觉得在亡山数年不曾用过的刀光剑影都出现了,且,这里的刀光剑影,那都是不见血的。

郁老祖对这个孙儿的行事风度是十分满意的,沉吟了会,又交代:“不过也莫要畏首畏尾的,男子汉大丈夫,便该顶天立地才是,做臣下的,不应与百官过多的来往甚密,但做独臣也是不好,便如人一般,天下都可有浅言相谈之人,但那真正交心之人,不过二三。”

这些郁桂舟也曾考虑过,且他初到上淮为官,还是得去结交几个心胸宽广,又不爱结党营私之人。

如当年会试时对他颇有帮助的柳真柳大人、施家那位族兄,还有凌辰大儒等等……

把郁老祖说的他记在心里,随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桑儿不是说要来上淮吗,怎这两日还未到?”

“不知,许是路上耽搁了。”

“……”

郁家一众人又说了些许家常,谁都不曾发现,在阖一居外,一名黑衣人轻轻从院子中离开,随后一跃纵深跳到了墙上,随后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郁桂舟:学武的了不起啊,还翻院子!

第176章 桃李满天下5

当年册封太子, 魏君下旨开了恩科, 那一科,出现了无数惊才绝艳的人物, 如老态龙钟却依然勇于向上的通州府柳沿岸柳会元老大人, 也如宣和这般贵气天成的翩翩公子哥,也有享誉魏国的清雅状元郎以及那一曲回荡四海的笑江湖……

郁桂舟首先拜访的是柳真柳大人。

在他入上淮之前便先把上淮如今的官场给打听了清楚,知道这位柳真大人依然时不时在府学里育人子弟,且因他数年如一日的刚直不阿的脾性,并未升迁,依然是一位令人闻风丧胆的督学使者大人。

官家引他进去时,看着一如往昔的布置, 郁桂舟不禁生出了感慨:“在柳大人这里, 本官又仿佛回到了当年一般。”

语气里十分怀念,但依然是官家的引路人却再不敢有半点轻视之意。

谁能料到这一位普普通通的学子,竟然在如此年纪便能称得上一声大员了呢, 果真是造化弄人, 气运使然才是, 也幸好,他从来没看低过这些学子, 谁知道未来他们其中某些人会不会鱼跃龙池,一飞青天了呢。

比如这位……

到了书房外面,官家把他引入房内,便在身后轻轻关上了房门,由得他们私下去交谈。郁桂舟客气的道了谢, 打量这间前些年求学时来过几回的地方,同外头院子一样,这里的几乎没有变化,连一些摆件的位置都毫无变动。

想起他托人调查时,旁人对柳大人的批语。

古板严肃,丝毫不通情达理、礼教深严……

“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往常那几样?”柳大人的声音从那前方案后传了过来,只见他双目平视,正正经经的端坐着,衣摆上一丝不苟,连面部表情也少得很。

郁桂舟讪讪的笑了笑,施了个礼:“先生。”

“当不得,”柳大人一如既往的板着脸,眉心微蹙:“如今你已是三品大员,官位在我之上,用不着再如此虚礼,便按同僚的称呼来吧。”

郁桂舟断然拒绝:“这才使不得。”

且不说柳大人同他师傅渝州府学院首有交情,便是当年恩科之时他受柳大人指点过几次,如今虽一朝得了势,但论资排辈,他也不敢妄与这些备受人敬仰的先生们称名道姓。

在他的再三推辞下,柳大人的脸色柔和了不少,也与他交流了不少的心得,而柳大人虽素有刚直不阿的雅称,但其实也是看得最清楚的一个人,他并未身在局中,反倒把官场上那些弯弯绕绕的给瞧得一清二楚,他的言论,不带丝毫偏颇,对现在的郁桂舟来说,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为人度量等等却正是如今最最需要的。

晌午时,他留在柳府用了饭,有陪着柳大人喝了茶,聊起了家常,说起了往前那些年,柳大人等人求学的经历,与他师傅付院首的结识过程云云,过了一二时辰后,郁桂舟这才起身告辞。

等出了柳府,突然,他抬头朝着阳光正明媚的天色笑了起来。

谁说柳大人不懂变通的?这分明是一个心思通透豁达之人才是!

有了跟柳大人的这一番交谈,郁桂舟沉甸甸的心里稍微轻松了许多,对接手那大理寺也有了几分底气,一扫之前的暗淡后,他饶有兴致的在城里买了不少零嘴等小玩意,趁着斜阳西落,脚步轻松的朝郁府走去。

岂料,变故横生。

在距离东街不远的巷子里,几名黑衣人把郁桂舟给围住,他们蒙着面,手里利刃亮堂堂的还反着光,郁桂舟轻抿了唇,手中的零嘴不自觉被他捏成了一团。

他听见自己扬着声音问道:“不知几位是打哪儿来的,所来又所谓何事?”

脑子里,郁桂舟快速的分析着如今的情形,这条巷子不深,前面不过几十米远便是街道,只这里居住的多是达官贵人,论热闹自然是比不得老百姓居住的那头,但这里也时常有下人们外出走过,只要他能躲开这几个黑衣人到街上,那他们便不敢明目张胆的刺杀他,否则也不会在这巷子里来动手才是。

这般想着,他紧张的心跳蓦然平息了下来,只沉着声音:“本官乃是大理寺卿,维护这整个上淮城的秩序,各位如果要行刺本官,也不怕被本官查出来,连累你们幕后之人?”

只听那黑衣人之一桀桀笑了两声,冷眼看着他:“郁大人,我们自然知你是谁才接下这趟浑水的,大人若有本事,那便去阴曹地府里查案吧,杀!”

随着他的话落,其他几个黑衣人瞬间朝他跑了过来,高高举着刀,郁桂舟几乎能想象若是被这利刃一刀劈下,他只怕是没有活路的。

但他不想死,也定然不能死。

捏成一团的零嘴被他漫天散花一般的抛了出来,或许是求生的力气大过腿软,郁桂舟拼命朝前跑着。他的身子骨其实与时下的文弱书生不同,早些年科举之时便时常锻炼,去了亡山后,随着士兵们一同上上下下的攀爬,脱下衣服后还是很有料的。

只是,他再如何也是个文弱书生,又怎么能跟这些被雇佣来的杀手相提并论?

几乎没有多远,便有黑夜人已经跑到了他身后,正高高的举着刀准备朝他劈下时,郁桂舟咬着牙,身子朝旁边一扭,再趁黑衣人有些愕然之时反手成刀在他臂弯劈下,等那黑衣人手臂发麻那一瞬间,眼疾手快的夺下了刀劈了回去。

只是这样一来,余下的黑衣人也尽数到了跟前儿,厮杀中,郁桂舟突然闷哼出声,当即再不敢念战,用力防守,又边往后撤,只是黑衣人哪里会让他如愿,只见其中一人朝旁边人使了个眼色,余下的便散开,呈包围状把他给堵着。

这时,才真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郁桂舟紧握了手中的刀柄,手心湿湿滑滑的,额头上豆大的汗滞滴落,几乎把他的双眼给模糊了,但他丝毫不敢懈怠,连眨眼都不敢,正要准备拼劲全力杀出一条路时,那前方街尾传来的声音对他来说不亚于天籁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