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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都不热气(94)

他见过的销售多得像流水,她不算业务能力多强的那一个,但绝对是他忘不了的那一个,以至于后来见的医疗销售都忍不住要跟她比较,话多了少了,仪态太板正还是过于松弛,他总要一遍遍把她从心里扯出来,次数一多,慢慢就塞不回去了。

收收心,梁昆廷回复文禾一条消息,怕赶不及又给他大伯打了个电话让帮忙收椅子,然后继续手头的工作。

下班时乌云滚动,梁昆廷又被主任叫去对了一份病历,果然外面就下起了雨。他撑着伞出去,看到丁彩站在门诊大楼的外面,她不知道站那多久,人像抽了魂。

她没带伞,梁昆廷没想载她,也没想再跟她单独相处,于是头也不回地去停车场。

路上却想起他们谈恋爱的事,大学那会感情很好,但到家庭这边却怎么也说不拢。

他父母是没什么主见的人,买车买楼都爱听他大伯的,因为他大伯以前给台湾人的厂当过厂长,最高峰的时候管一千多号人,曾经也很风光。

而他大伯又是个很复杂的人,觉得外地人素质都低,会偷东西会占便宜还会用□□交租,所以一度很排外,但08雪灾的时候又是他大伯最积极发动亲朋好友去给外地人送被子和吃的,可是一到他交女朋友这件事,再次变成自尊自大的本地佬,坚决不同意他找外地妹,还因为身高问题说150是半残,挂瓶都挂不上去。

他因此跟他大伯吵了一架,有足足两年都没来往,她也因此跟他分了手,毕竟没有人能受得了那样的羞辱。

分手后她去了北京做教培,偶尔听到消息,每次都以为她过得很好。

他也希望她过得好。

梁昆廷启动车子,开出停车场的同时,丁彩也直接走进雨里。

梁昆廷想装没看见,他往前开了一段,开出道闸再开到外面马路,雨明明隔着车壳却像拍在头顶和肩上,他在红灯前出神,最终,却还是调头开了回去。

丁彩已经浑身湿透,见梁昆廷撑着伞从车里过来,她猛地投入他怀里,呜咽起来。

雨下得越来越大,谁也分不清谁是谁。

文禾一无所知,后来那好几天她都在回味演唱会,不仅是气氛,还有听现场的感觉。

但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该收的款还是要收,该去的应酬也还是要去。

这天请的是华东那边的几个客户,大概上次招待江欣的时候文禾表现不错,又因为客户是皖北的,所以经理再次叫上文禾,让她主要照顾客户老婆。

文禾在这场饭局上见证了一场拉郎配,先是客户老婆说有个外甥女,外甥女从小港片看多了,对粤语地区有一种深刻的向往,就想找个广东的男朋友。

“广东人不一定都讲粤语,我就讲客家。”萍姐接话说:“但我们周总讲粤语。”

客户老婆看了眼周鸣初:“周总……有女朋友吗?”

萍姐笑着说:“反正我们没见过他女朋友,周总平时太忙,可能没空交。”

这么年轻有为还单身,客户老婆多看了周鸣初两眼。

私下糟蹋领导是乐趣,应酬场上糟蹋领导却是一门艺术,萍姐马上说:“以前讲南水北调,现在南男也可以北调,而且交通这么方便,几个小时就到了。”

一个话题把场面炒得很热,你来我往讲几句,顺畅地走酒继续别的话题。

虽然桌面上像开玩笑,但客户老婆去洗手间的时候,拉着文禾问:“你们周总真的没女朋友?”

文禾也说:“我没见过。”

“哦,他人怎么样?”客户老婆明显是上心了,问人品,问性格,还问家庭问父母。

文禾带着她避开地上有水的那一带,笑笑说:“不好意思,这些就不是太清楚了,周总平时不怎么跟我们聊这些的。”

席间正热闹,在讲一道叫威士忌乳鸽的菜,说是老式粤菜,不常见。

客户老婆顺势说:“我外甥女也喜欢吃粤菜,之前来过一次说没吃过瘾,我下次再带她过来,让她尝尝。”

都知道她在跟周鸣初说话,周鸣初点点头:“随时欢迎。”

席散后,萍姐去送她自己的客户,文禾处理完酒水开票那点事走去外面,只有周鸣初站在那里,他没做声,文禾也没有多余的心思。

对周鸣初,他感觉他有一段时间不是爱理不理就是没事找事,现在他不说话,仿佛又回到她刚来销售那会。据此,文禾又想起跟着他的第一场应酬,到现在也这么久了,她已经改掉咬吸管的坏习惯,只是还没能请章茹吃那人均2000的高档菜,大概还要等她再奋斗个几年。

思绪飞驰,梁昆廷打来电话说已经到了,萍姐跟经理也回来报了一点事给周鸣初,所有人下楼,各回各家。

从楼上到楼下再到开车走人,周鸣初没跟文禾说过一句话,也没往梁昆廷那边撇过一眼。

这是他原本的样子。

文禾上车,梁昆廷给她买了解酒的东西,问她:“头痛么?”

文禾靠在副驾:“还好,就是有点晕。”

梁昆廷伸手摸了摸她额头,再探了探脖子:“有点热,你睡一会。”他把车里温度调高一些:“我慢点开,你要是不舒服就说。”

文禾嗯了一声,后面她全程没出声,因为他开得很稳,但环岛拐错两次,到楼下的时候又差点开错巷子。

文禾看了看他,心里微微异样,但今晚那个客户的老婆性格直爽能讲又能喝,她也跟着喝了不少,人又困又晕,回家洗了个澡倒头就睡。

睡得还算可以,转天到公司上班,精神也还不错。

小蔡跟她不一样,苦着张脸不想出门,说又要去碰壁。

她哼哼唧唧地赖到文禾这里,文禾看她难受,随便抓着她跑过的医院问了几个问题:“这间医院几个门诊?”

小蔡摇头。

文禾再问:“那边的同行群加了没有?”

小蔡再摇头。

文禾又再问:“你常跑的这个科室,他们聚会一般在哪里?科室都有些什么设备,年限多长,维修过多少回知道吗?”

小蔡直接被问垮了,感觉自己这么多天白跑。

她又黏人,抱着文禾的腰,脑袋埋在她脖子上像条虫:“我死定了,我肯定要被开除了……”

文禾好笑,又被她蹭得痒,站起来的时候刚好前台发来消息,说楼下有人找。

文禾下去,看见的却是丁彩。

丁彩坐在等待区,她明显很忐忑很纠结,只在沙发上斜斜地坐了一点,好像随时要跑。

看见文禾时,明明是她找上门,却像被文禾吓到,攥着手站了起来。

文禾走过去,走几步忽然顿一下,不是因为看见门口的周鸣初,而是心里的预料。

周鸣初看着她跟丁彩进了一间会客室,两个人声音都不大,听不清是什么他也没想听清,把车钥匙放前台:“等一下有个姓宋的过来拿,直接给他。”

“好的。”前台接过来,顺便把刚签收的快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