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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都不热气(58)

“没事。”文禾按亮手机看眼时间,起来整理裙摆,再拍拍领子。

接待的旗袍是水滴领,露出脖子下面洁白的一小块,她又是天生的衣服架子,赏心悦目。

江欣说:“裙子很漂亮。”

“谢谢。”文禾朝她笑笑:“江总怎么来这里了?”

“有点累。”江欣刚出差回来,她找了个沙发坐下,揉着额头说:“那边的休息室有小孩子很吵,我就来这里了,占用一下你们的地方。”

“是我们没考虑到,招待不周了。”文禾过来帮她把灯打开,调到比较舒适的一个光度,顺便倒了杯茶放旁边:“那江总坐着休息一会。”

她笑容很好,很有分寸,礼节也很到位,这样的女孩子很适合接待高净值客户。

江欣道过谢,端起茶喝两口,又转头望向外面。

她看见文禾走出不远碰到周鸣初,背影有顿一下,应该是打了声招呼,然后挺直背脊走过去,连衣角都没碰到。

江欣趴了一会,也继续出去应酬。

这种场合她见很多,千篇一律的社交面孔,大家聚在一起,互相说一些没意思的客套话。

江欣往前走,王东尼挨过来敬酒说话,几乎走哪跟哪,那点儿厚脸皮表露无遗。

江欣其实对他没多反感,毕竟于公,王东尼工作能力并不差,应酬场上也是能屈能伸的一个人,但有时候脸皮奇厚,厚到江欣忍不住怀疑他有什么一触即发的精神疾病。

又或许是她心情不好,所以对他生出一些恶意的揣测。

江欣问出几个渠道上的问题,都是王东尼做不了主的,王东尼很快被她问得连连哑口,脸上也挂不住,只好干笑:“江总怎么会这么说,渠道是我们的根基,怎么会想着打压渠道……”

他说着一些没意义的官话,江欣笑着说:“王总别紧张,我就是听到一些风声,所以向你求证一下……”然后轻飘飘地瞧他一眼:“但好像你也给不了我什么答案。”说完,直接走去周鸣初那边。

王东尼气得猛喝两口酒,恼羞成怒时看见某个绰约身影,眼睛一伸,果然是文禾。

文禾正找地方接电话。

户外没什么人,她走到地柱那边,接起是小舅妈的电话,一阵嘘寒问暖,一阵问东问西,问工作也问收入:“听说你现在在跑业务啊,你们公司肯定很挣钱吧?”年会随随便便抽个奖就是一万多的手机,小舅妈动心道:“你表妹是个憨的,你有路子要带一带她,不然她一辈子就会挣那么点死钱。”

文禾没怎么说话。

这种亲戚她已经就看得很清,能赚,他们想在你身上扒点,不能赚,他们就要翻眼睛给你看。恨人有笑人无,她爸妈当年就是帮了这样的白眼狼。

在他们眼里,她只是一个婚配资源。

果然,小舅妈很快又开始给她介绍对象,讲男方条件多好多好,嫁就去就享福之类的。

文禾问:“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不介绍给露露?”

小舅妈一听就气得不行,说女儿找了个死没用的,让文禾有空帮她劝劝分手,又说起相亲的:“他妈妈说跟你当过同学,你们应该更能聊得来,你要不要中秋回来见一面?”

“舅妈。”文禾打断她,忽然跟她算起那一夜的帐:“医院我打车去的,回来也是打车,来回的车费你给我报一下,还有,我当时其实正在应酬一个客户,因为提前离场被公司罚了款,这个单子现在也丢了,公司让我赔钱,舅妈如果帮我把这个钱赔了,我可以把露露介绍进我们公司。”

舅妈一噎,文禾听她结结巴巴说不出什么,直接收了线。

看眼手机,梁昆廷给她发了张照片,不知道谁送的蛋糕,切开是火龙果馅的,再一看饮料是什么芝芝芒芒,知道今晚有得忙了。

医院跑多了,文禾也会心一笑。

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也有些当段子一样的迷信,比如喝旺旺,吃芒果,一切谐音跟火跟旺跟忙相关的,都是大忌。

她随手回复了一句,转身去宴会厅的时候,看见露台那边坐了个金灵,她看她似乎不太舒服,过去问了句:“怎么了?”

金灵说:“脚,有点痛。”

文禾低头看了看:“你伤还没好全吧,还是当心一点,尽量别下地。”像今天这样的场合,其实完全可以请假的。

金灵摇摇头:“没事,这种场合一年才一次,我来学习学习。”她看了看文禾身上的旗袍,问要不要还给公司,又夸好看。

文禾以为她喜欢衣服:“你明年也可以试试。”

金灵笑了下:“我在学校都是当主持的。”她低头穿支具,似乎只是随口的一句,没有别的意思。

文禾也当她没有别的意思,看她穿得艰难想去帮忙,金灵却躲了下,朝她后面喊一声:“王总。”

伴着一阵烟味,王东尼出现道:“在这偷懒?”

“没呢,就是脚痛坐一会。”金灵说。

王东尼随手拖了把椅子坐上去,指指金灵:“去帮我找个烟灰缸。”

金灵看了看隔壁桌的烟灰缸再看眼文禾,还是没作声,站起来走了。

王东尼往她背影望一眼,回头见文禾也想走,直接把腿支到她跟前:“着什么急,坐一会。”

“该去点到送客了。”文禾这么说,王东尼却并不放人,作出一脸和善的模样:“我觉得我们上次还是有误会的,聊聊,聊开了大家都不尴尬,你说呢?”

文禾再傻也知道不能跟他独处,转身想抄另一条路,却听王东尼不紧不慢说了句:“杨宇说你很好睡,你跟我装什么?”

文禾一时顿住。

王东尼又问:“难道我真连杨宇都比不上?”他心头冷笑,江欣看不起他就算了,她又凭什么不把他放眼里?于是捏着根烟站起来,好整以暇地问:“你不是喜欢录音吗?手机呢,打开再录一遍,录啊。”

文禾回头盯着他,王东尼毫无惧意,甚至凑近问:“还是说,你更喜欢录相?”

忽然一阵烫意逼近,文禾惊得弹开,而王东尼已经扔掉烟,大模大样扬长而去。

她像入定一样很久不动,直到潇潇过来找:“嘛呢,送客啦,回家啦。”

这里黑,只见文禾低头不停地摸着自己的腿,潇潇过去看了看,发现旗袍被烫穿一个洞:“怎么搞的?”

文禾没吱声。

潇潇看了看烟灰缸里的烟头,敏锐地猜了句:“是王总?”

文禾点点头。

潇潇震惊地骂了句有病,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报警,但看看今天这场合,又怕闹得影响太大,反而对文禾不好。

她正犹豫,文禾掸了掸被烧的那一块:“没事,走吧。”

回到会场,潇潇忽然碰了碰她:“看。”

主围台方向,江欣站在周鸣初对面,不知道周鸣初说了什么,她满满含笑地看着他,面容和肢体上都能看出女儿情态,像是周鸣初说了什么很有趣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