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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都不热气(57)

“我就是个房产中介,我能挣多少?”

“我看别的中介买房又买车的, 你自己不够努力还说什么?”

什么叫不努力?钟露不理解, 她每天打很多电话带看很多套房子,几乎天天加班, 晚上都还在外面跑,要不是带客户去看房子, 怎么会摔成这样?

“你们根本就不关心我!”她情绪一时有些激动,坐起来的时候看见文禾, 哽咽着喊了声:“表姐。”

文禾进去把水果放在床头柜, 问问伤势再问:“什么时候出院?”

“明天就办出院了。”钟露主动推推旁边的母亲:“妈, 住院费是表姐帮忙垫的, 你把钱还她一下。”

小舅妈一开始不吭声, 被女儿催急了才把手一摊:“我没钱,你问你爸。”

钟露又去看她爸, 她爸只会阴阳怪气:“有些人翅膀硬了礼貌没了, 见到长辈都不喊,不知道是当了多大老板。”死没教养。

文禾没说话, 钟露一时难堪得不行:“妈我求你了, 你把钱还给表姐, 那个钱是我向她借的, 要不是她,我手术都做不了!”

小舅妈还是叫穷,伸手去扒文禾带来的水果:“我又不上班,哪里来的钱?”

病房里有其他的病人和家属,个个直勾勾盯着这一家人,钟露气得发抖:“不要演戏了好不好,丢不丢人?我求你们也顾一下我,我还要做人的啊!”

她失控地大喊,引得外面护士都过来看了一眼,众目睽睽的,小舅妈只好掏出手机,不情不愿地把钱转给文禾。

文禾也没多说什么,收了钱转身就走,哪怕小舅舅在后面骂骂咧咧。

钟露实在受不了了:“你们能不能别这么刻薄?”

“什么叫刻薄?”小舅妈没好气地乜着女儿:“你以为你这个表姐是什么好东西?你忘记了,你弟弟小时候把我项链拿去炉子那里玩,她看见也不吭声,我一条金链子全熔掉了!”

钟露反问:“难道不是你先冤枉人家偷你链子吗?”

“老向着外人说话,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小舅妈两只眼珠子都竖起来,恶狠狠的,像要吃掉这个女儿。

她们在里面吵架,文禾已经坐车去忙自己的事。

她跟几位医生约了羽毛球,一开始是只有南济的,后来就加上了其它医院其它科室的。

医生们都有自己的圈子,只要有时间文禾都会陪他们打上几场,聊聊球聊聊行业再聊聊产品,对彼此的熟悉和成单的契机就藏在一次次的约球里。

打完已经是晚上,文禾从更衣室出来,发现外面只有梁昆廷。

“主任他们呢?”文禾好奇地张望,明明说了一起吃饭的。

“说有事,都走了。”梁昆廷拿着车钥匙问她:“云吞面吃吗?我知道一家店,云吞和面都很正宗。”

打球消耗体力,球后找地方吃东西是固定环节,文禾跟着梁昆廷到了一间专门做云吞面的馆子,老板应该是认识梁昆廷,一进去就招呼他,接着用粤语问文禾的身份:“女朋友啊?”

梁昆廷摇了摇头,拿菜单让文禾点菜,顺便说:“他们后面有个烧烤档,也可以试试这里的烧烤。”

“好,我看看。”文禾听他的,先点了几份烧烤再点碗云吞面,老板用粤语问了句要不要葱香菜,梁昆廷说:“她听不懂白话,你讲普通话吧。”

文禾却说:“飞葱。”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

老板走后,梁昆廷说:“我以为你完全听不懂广东话。”

文禾笑了笑:“其实简单的能听懂一些。”

梁昆廷把烫好的碗筷递给她,淡淡问了句:“那我们双打的时候,你听懂主任说的话没有?”

文禾脸一热,她听懂了,只是当时装没听懂。

双打时梁昆廷故意对她放水,马主任说他太明显了,包括下场的时候也说让他加把劲,别做寡佬早点脱单。

文禾避重就轻地接话:“你跟马主任关系挺好的。”

“其实不太好,我做梦都想揍他。”梁昆廷摆弄着桌上一瓶红醋,说起跟主任的这些恩怨:“规培那会,手术台上有天没配合好,被他一边手术一边骂,骂完还要给他陪笑脸请吃饭。”当孙子有时候,也有经验了,又说:“他私下脾气其实大得很,但胆子小,想沽名钓誉又清高,跟他最不好相处。”

医务这个群体,外界通常用光鲜体面和圣洁去形容,其实内部人情派系很复杂,走近了解,多少会对这个职业产生一些荒诞和割裂感,这些文禾也是知道的,但这会听他讲这么直接,开玩笑说:“你不怕我去主任那里告状。”

梁昆廷笑了下,把红醋瓶子放回去:“去吧,顺便告诉他,手术的时候不要老让我们吃射线,我们还年轻,老婆没娶孩子没生的,真影响点什么,他要折寿。”

话题到这了,文禾只能问:“你怎么不谈女朋友呢,是太忙了,还是太挑了?”在她看来,他有医生的职业光环,有无往不利的帅气,应该很好找女朋友才对。

梁昆廷说:“可能不太会追人吧。”正好吃的上来,一份豉油皇鸡脚没配手套,他把牙签撕开,用牙签套套在另一边,递给文禾。

文禾记起章茹也是这么弄的,笑了下,梁昆廷问笑什么,她说:“我有个朋友也是这么弄的,突然想起她。”

梁昆廷问:“哪里人?”

“也是你们本地人。”文禾想到章茹,把她的有趣跟他说了说,梁昆廷耐心听着,等其它的菜上来,又细心腾出位置。

他很体贴,其实有些事一直在做,但当只有他们两个进,这份体贴就显得别有意味。

吃完饭后梁昆廷晃晃手机:“去看个电影?”他说:“其实上次就想约你,但看你脚伤了,没好意思。”

他突然这么主动,文禾不知怎么回应,梁昆廷接着说:“我们主任都看出来了,你不会还没有感觉吧?还是我追人的路子果然太差。”

文禾不太能转过来。

她当然知道梁昆廷曾经有那个意思,但在她觉得他们应该只是朋友是工作关系的时候,他又忽然像杀了个回马枪一样,让她毫无准备。

她不明白他反复的原因,但她现在,有点害怕反复的人。

那天晚上还是没有去看电影,文禾借口第二天还有工作,梁昆廷也没有无赖到非拖她去电影院,只把她送到楼下,说下次再约。

文禾确实也忙,除了自己手头的工作,还有公司周年庆的事,当礼仪,跟客户,她忙得像个陀螺。

周年庆当天来了很多人,协会的,学校的,还有各路客户和同行,文禾作为礼仪,一天下来笑得脸都发僵,腰酸也腿疼。

她逮了个空闲时间到休息室的角落,本来打算坐会,但一不留神睡过去,醒来是被一阵烟味给呛醒的,咳两声,见江欣靠在前面抽烟。

发现她后,江欣马上把烟给掐了,用手赶走那些烟雾:“不好意思,我以为这里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