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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都不热气(26)

文禾觉得宋川性格很好,以为是个直率爽朗的男生,直到听见他跟女朋友打电话撒娇,说脚很痛,差点瘫了。

他们正在上高速后的第一个服务区加油,麦坤看宋川就像一只嘤嘤叫的公虫子,问周鸣初:“你表弟不会结婚还早过阿灿吧?”

周鸣初不太关注这种事:“难说。”

麦坤瞟他:“你昨晚喝多少,酒醒没有?”

“酒醒了,缺觉。”周鸣初摸出一根烟,想起火机在车上,而车钥匙在文禾身上。他看眼文禾,她正跟麦坤老婆在另一边聊天。

“给我一支。”麦坤找他要烟,周鸣初把烟塞回去:“你们不是备孕?”

也是,麦坤搓搓鼻子,强打起精神问:“昨晚谭工单独找你了,说什么?”

“说他公司效益不行,想关掉回深圳。”

“回深圳,回你爸的公司?”麦坤觉得稀奇:“你爸会愿意?”

“愿不愿意是他的事。”周鸣初脸上没有多余表情。

麦坤笑了,他觉得大概率是不会的。

当初周鸣初父母离婚,两人明里暗里斗了好几年,那位谭设计师在公司最艰难的时候跟周鸣初父亲分道扬镳,差一点周父就破了产。

落井下石,尤其是在夫妻反目后落井下石的,怎么可能那么大度去原谅。

一阵风吹得身上冷飕飕的,麦坤震震脚:“不会又下雪吧?”

天开始阴下来,周鸣初看眼时间,把人都叫回车里继续开。

麦坤笑他架子大,找了个司机自己省力,也调侃他不怜香惜玉,所以上车时跟文禾说:“累了你就跟他换,别不好意思,安全最重要。”

文禾点点头:“会的。”她昨晚睡很早,不缺觉,也没这么快累。

天时阴时晴,初六的日子已经有一部分人开始返程,早上路况还是顺的,但快到济广高速时就有点堵。

一辆挂车大概是从积雪路段开上来的,轮胎沾的泥溅到后面挡风玻璃上,文禾开着雨刮又找到眼镜戴好,全神贯注地看着路况。

等终于切换高速,前面有两辆车开得很慢,慢到快要并排行驶的程度,宋川都看得不耐烦了:“有毛病,把这当国道呢?”

他正想教文禾打喇叭,前面那辆可能也意识到车速过慢,但就在它加速的瞬间,后面有辆车直接从应急车道超了过去,嘭一声,两辆车就这么撞到一起,后视镜都撞飞了。

亲眼目睹交通事故,文禾心都差点跳出来,她慢慢停下,周鸣初伸手按亮三角灯,判断了一下情况,教她摁着喇叭,直接从一地狼藉中开了过去。

有惊无险,但惊魂未定,出隧道有一段长下坡的路,文禾整个背都绷紧,周鸣初说:“收油,踩点刹车。”等速度没那么快了,又让她换低速档,目光看远一点。

他声音冷静,文禾听着也就没那么慌,按他说的出弯时补一点油,看着弯口,方向盘慢慢回正,也慢慢稳下来,开到服务区跟他换了座。

周鸣初又稳又快,比她沉着很多,但路上车已经多起来,这么一路开一路堵的,才五点多,天就黑透了。

堵车堵得人心浮气躁,勉强几十公里后麦坤吃不消了,说找个地方过夜先。毕竟全程一千多公里,他们有人换着开,他只能自己上。

几人随便在国道找了个地方吃饭,是一家土菜馆,等菜的时候宋川一直在搓手指,说痒。

身娇肉贵的广州靓仔在安徽长了冻疮,文禾找老板要了一块生姜,教他用姜擦痒的地方。

“这能管用吗?”宋川问。

文禾说管用的:“我以前就这么弄。”

宋川只能照做,很快被这块生姜擦得龇牙咧嘴:“你也长过冻疮?”

文禾点点头,她们读书那会雪更大温度更低,她手指关节到现在都留着疤。

宋川一愣:“冻疮还会长疤?”

“怕什么,长了疤我给你植皮。”麦坤老婆拿话吓唬宋川,她是整形医生,还是公立三甲出身。等菜时闲聊,文禾问她怎么会跑去私立,唐书宜说:“当然是因为私立给的钱更多,谁跟钱过不去。”

也是,谁会跟钱过不去,文禾笑着说:“那唐医生一定赚了很多钱。”

“我不行,我没什么名气。”唐书宜指指周鸣初:“他妹妹才是我们所的活招牌。”

文禾看了看外面的周鸣初,想到他那位白到发光的继妹:“周总妹妹也是整形医生吗?”

“她做注射的,自己长得漂亮,手上客人多,不动刀也比我们强。”唐书宜喝了口热茶,问文禾:“我听说你之前也不是做销售的?”

文禾点点头:“我之前在行政那边,前台接待。”

“那怎么想到要做销售?”唐书宜同样好奇。

菜开始一道道端上来,外面检查防滑链的两个男人也走回室内,周鸣初坐在文禾对面,文禾忽然卡了下壳,过会低声说:“前台是固定工资,我也,想多挣点。”

周鸣初没有看她。

土菜馆环境一般,但菜做得不错,霜打过的青菜口感特别好,腊肠都是自己灌的,一顿热腾腾的地锅鸡吃得满桌人都微微发汗。

客少,店里有个老人家在擦凳子,文禾看着看着想起家里的奶奶,等吃完饭,她出去给奶奶打了个电话。

如果不是突然有事,她会在家过完元宵才回广州,陪不了奶奶所以觉得很愧疚,文禾说等五一国庆再回去,到时候在家多待几天。

奶奶说不要紧:“你工作重要,先顾好自己,不用记到我,我刚在你大伯家里吃了饭。”

文禾心里这才好过了些。家里叔伯婶娘虽然不喜欢她,但对老人家还是孝顺的,不用担心奶奶没人照顾。

祖孙两个聊了有一会,听文禾说堵车,奶奶念叨着安全第一,说她今年本命年最要注意这些,又说:“你们领导人好,还带你一起回去,你好好的,尽量不要给人添麻烦。”

文禾点点头:“知道的。”她心里也清楚,要不是周鸣初愿意捎上她,她还不晓得怎么回广州。

但今天连一半路程都没走到,她担心明天路况,毕竟客户明晚的飞机,而他们约在中午,不确定是不是能准时赶到。

天又开始飘雪,周鸣初也走到外面抽烟,他离文禾有一段距离,她讲的方言听不太懂,但能猜到电话那头应该是长辈,因为她一直在点头应和。

烟抽一半进来个电话,周鸣初看眼手机,接起来只讲了几句,表情和语气都很冷淡。

麦坤怕烟瘾犯,等他抽完烟才过来:“谁电话?”

“何琳。”

是他那个继母,麦坤点点头,也没什么好问的:“走吧?”

到住的地方,雪籽已经变成雪花,麦坤庆幸没有继续开,这种天气再开就是路面结冰,可能在高速上一堵就是一整晚。

他们在附近找了个酒店,文禾正想跟客户把明天的见面推迟到晚上,吕晓诗打来电话,说有个河北当地的器械厂家在联系那个客户,开出的条件还不错,客户有些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