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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都不热气(27)

吕晓诗问:“你明天什么时候到?”

“我也不确定……”文禾打开手机看看地图,导航上堵了很多地方,甚至直接堵成水泄不通的红色。

客户回程机票已经买好了,如果她不能及时赴约,这个单子就怕要黄。

文禾有点坐不住,给周鸣初打电话周鸣初没接,她纠结好久,看了看时间,还是披上外套去找他。

住的同一层楼,隔壁的隔壁就是周鸣初和宋川的房间,宋川拄着拐,说周鸣初在洗澡,让她等一会。

“你要不要进来?”宋川往旁边让了让,他们住的套房,进门是一个客厅,客厅里放着打开的行李箱。

文禾摇摇头:“不打扰的话,我就站这等可以吗?”

宋川猜她不好意思进,自己走去浴室拿拐杖戳门,把周鸣初给戳出来了。

他刚洗完澡,顶着一头湿亮短发,走到门口的时候文禾几乎马上嗅到他身上的沐浴露味道,还带着一点冬日水汽。

有其他住客经过,看这一对男女站在门口,眼神难免怪异了些,怪异中又夹杂着一点不可说的暧昧。

文禾有些不自在,但也顾不上别的,跟周鸣初说有同行抢客户。

周鸣初用毛巾抹了抹发梢的水:“这种客户你可以直接放弃,不用再下功夫,没有意义。”

文禾心里一跳:“可,客户其实还是比较偏向我们公司的,他只是担心DC那件事会被我们拒绝,所以……”

“所以你的想法是?”

文禾抿了下嘴唇,她很需要这个单,刚转正就签到代理,对她来说会是很漂亮的一笔业绩。

鼓足勇气,文禾仰头看着周鸣初:“我能不能……”

“能不能跟你客户说,公司已经确定要跟他签约?”周鸣初一眼看穿她的目的:“一个本身有风险的代理商而已,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原本她口口声声说的客户多有诚意,既然现在态度在摇摆,诚意也打了折扣,就更没必要追着。

文禾喃喃地说:“我只是觉得可惜,明明客户最想签的是我们。”

“没什么可惜的。”周鸣初背着光站,五官像用尺子比着画出来的,说出口的话也直接了当:“本身不是什么优质客户,该放弃就放弃。”

文禾没想到他这么武断,原本她来找他,是想讨哪怕一句“你自己看着办”的默许,但现在来看,显然是行不通的。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走廊拐角出现一对男女,舌\头勾缠在一起,亲出几声啧啧的湿响。

发现有人,女的推了推男的,男的半眯起眼看他们,醉醺醺来了句:“干什么,讨价还价啊?”说着,甚至用估价的目光上上下下扫了文禾一遍。

周鸣初皱眉看过去,文禾一张脸轰地热了起来,慌慌张张跑回自己房间。

半晚下雪半晚刮风,第二天出发前,周鸣初给车轮安上防滑链。

因为路况不好,他们从国道绕开拥堵路段,看见前面一辆车溜坡侧翻,司机大声向后面求救。

麦坤和周鸣初过去帮忙,最后车是推正了,但那段坡有冰槽,打滑很厉害,谁都不敢走。

一排的车和人都停在路边等,就连宋川都扒着车门看什么情况,他看来看去,眼睛瞟到周鸣初后背,说他后背沾了东西。

是后背不是下摆,周鸣初扭头也看不见,宋川跟玩儿扫雷游戏一样举着拐杖这里那里地指挥,文禾正好站在后面,伸手把那片胶带撕下来,又顺手拍了一下旁边的灰,拍完,发现周鸣初垂着眼睛看她。

文禾手上动作顿了顿,很快站得离他远些。

不久有辆运沙车经过,从车上弄点沙撒在路面,路终于是通了。

等驶离这个坡段,周鸣初忽然说:“张尔珍或者胡芳,你找一下她们其中一个。”

冷不丁的,文禾眼睛有点愣。

周鸣初打着方向盘说:“这两个家在广州,招商她们比你有经验,小代理也见得多,你把情况跟她们说一下,资料发过去,让她们去谈这个单。”

他忽然改口,文禾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周鸣初补充:“跟你客户说一下,以后都是她们负责。”

文禾茫然地看着他,没懂。

周鸣初问:“你不是觉得可惜?”

文禾这才明白过来,她以为他松了口,却只是让她把客户让出去,给同事,就不可惜了。

一喜又一惊,文禾抓着安全带没作声。

她在周鸣初眼里跟透明人似的,那点情绪上的波动无处遁形:“不让单,她们凭什么帮你?”周鸣初甚至都没看她:“职场永远讲的是利益和好处,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帮你,你最好早一点意识到这个。”

前面车大概在疲劳驾驶,开着开着开始骑线,周鸣初敲了敲喇叭提醒,副驾驶位,沉默过后的文禾拿起手机,给张尔珍发了条消息。

张尔珍很久没回,文禾点进动态,看到她一个小时前发的朋友圈,人在外地旅游。

张尔珍赶不到,剩下的就是胡芳,文禾扣着手机想了很久,开始直接联系客户,也联系吕晓诗,想尽办法让客户在广州待多一晚。

她试图镇定,又在镇定中努力争取,一路没停过,连在服务区都只顾着打电话,周鸣初却问都没再问一句。

宋川年轻又热心,替文禾跟周鸣初说:“不也算你部门业绩吗?看人家多不容易,你松松手帮一把。”

周鸣初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等文禾过来,人终于从不闻不问的姿态里走出来,说的却是:“提醒你一句,得失心太重不是什么好事。”

文禾神色微顿,但没作声。

周鸣初盯着她:“为了一点利益钻破脑袋的人,永远只能困在这点利益里。”

神情平淡,但让人听出一点嘲弄。

文禾僵了僵,发现周鸣初这种人是有那么一点阴晴不定的,多数时候他阴沉沉不爱说话,但话一旦多起来,对人不是训斥就是嘲讽,只是她还没见过他嘲讽别人,似乎那点刻薄全用在她身上。

她甚至开始怀疑周鸣初到底是看不上她的工作能力,还是根本对她这个人有偏见,所以对她格外的不宽容。

咽下一口气,文禾压着情绪说:“我只是不想忙活一场,两手空空。”她宁愿这个单子流掉,也不会去联系胡芳。

车子从大广高速进入广东境内,文禾口水都说干了,和吕晓诗远程打配合,终于磨得那个客户改签机票,答应留多一夜,等她回广州。

下午四点左右,离目的地只剩一百多公里,文禾主动换到主驾驶,周鸣初开了一天,她得替他一会。

广东境内虽然没有积雪和结冰,但还是堵,他们又一次从国道绕行时,前面麦坤的车子忽然调头,打下车窗告诉文禾:“刚刚有人说那边有路钉,我们走另一条路。”

“好的。”文禾跟在后面调头,周鸣初在副驾睁眼问什么情况,文禾把麦坤说的话告诉他,周鸣初皱了下眉,让她停在路边:“先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