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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爱情明媚如初(出书版)(79)

“谢谢你仅有的良心,养老院的确是个好去处,至少不会饿肚子,不用睡大街,不用被别人异样地盯着,不对,光盯着也就罢了,还有些兔崽子把欺负人当本事,会欺负她……”我哽咽,“许诺,可她一个‘老糊涂’,她哪里走得到养老院?”

许诺那边传来餐具碰撞的声响:“那……帮不了你了。”

周森拿回电话:“我们在倪氏海泰,莲花池这家,你还没吃饭吧?过来吃一点。天黑,开车小心一点。”

又是餐具碰撞的声响,刺耳得开了裂也说不定。今天对许诺而言,也是真真不好过。

一张四人餐桌,周森和许诺分坐对角。

我有些吃不准:“还有……别人?”

周森站起身,体贴地为我拉开他旁边的位子:“没有。只不过我只是答应了陪她吃饭,可没说会坐在她的旁边或者对面。”

许诺望着窗外,不言不语。这倪氏海泰太过金碧辉煌,以至于许诺的面容被一清二楚地映在玻璃窗上,这样强烈的反差,她也许根本望不到窗外的百态。

我在许诺的对面坐下,这才注意到满桌的佳肴几乎原封未动,清冷得死气沉沉。这时周森抬起手,唤来侍应生:“再添一份蒜蓉扇贝,翡翠虾,哦,再来一份素包和一碗白粥,麻烦你给催一催,她饿坏了。”

这个“她”显然是指我。许诺还了魂,从容地拿上筷子,夹了一片莲藕送入贝齿,脆生生的咯吱声,不紧不慢。

周森旁若无人:“她的身份证在不在身上?会不会离开了北京?你说她身上只有几百块,我找人去查火车票的售票系统了,明天会有消息。毕心沁,我……离开太久了,找人办事总归不像以前那么有效率,只好等到明天了。”

“会不会回老家了?”许诺不咸不淡地参与着。

周森看都没看她:“多谢你这有建设性的提议了,老家早就排查过了。”

侍应生也许真的怕我“饿坏了”,速速上了菜。周森亲自为我布菜。

“你这是做什么?”我到底还是忍不住,对他窃窃私语,“这么大张旗鼓……我还真有些适应不来。”

周森却坦荡荡:“只是好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和一个女人同桌吃饭,挖空心思去想她爱吃什么,然后给她夹菜,光是看着她吃便觉得可口。”

许诺不知不觉打扫光了整碟莲藕,嘴角沾着醋汁也不自知。

她撂下筷子:“好了,我来替你说吧。毕心沁,这三年来,他没有陪我吃过一顿饭,他更不会想我爱吃什么,而我也只有把他的外套挂在椅背上,看着干瘪的外套吃,有一次我带了长富宫的铁板烧回去,那可是我最爱吃的,可也觉得反胃。”

“你们……又有了什么新的协议是不是?”我开窍。

“我们的协议打印出来,得有一人高了吧?”许诺掏出香烟,燃上,将曼妙的烟圈吐到周森的脸上。

周森果然是对我有问必答了:“过去的撕毁了的,不提也罢,无非是我答应过她不再见你,可还是见了。在蓝夜,你们Mr. Right声势浩大,以她的敏感和心计,我们自然是过不了关了,所以她答应过我不去招惹你,可还是招惹了。”

周森面向许诺:“所以眼下……没有协议了。”

“嗯,以后一笔归一笔,倒也好算。谢谢你今天陪我吃饭,这是个良好的开始。”许诺站起身,将长长的烟蒂按熄在了我的餐盘里,“今天我请。”

“之后添的这几道,就不麻烦你了。”周森一直风度翩翩,给他消了音的话,谁人都会以为他左右逢源。

许诺走了。周森给我换了餐盘:“虽说我不介意给你夹菜,甚至喂你,不过,你恐怕还是自己动手比较自在吧?”

“是是是,我自己来。”我连忙抢下筷子。

我是真的有些饿了,狼吞虎咽:“这次是吃饭,下次是什么?到第几次会发展到搂搂抱抱?”

“没有下次了。这次是时间紧迫,我只好走最快捷的方式。”周森小孩子气地将椅子向我挪了挪,椅脚噌噌地摩擦着地板。

他和我手臂贴着手臂,另一只手撑住额角,莫名其妙地玩世不恭:“心沁啊,我说不好许诺她哪天……就会把我再送进大牢,但愿是在找到你妈妈之后,我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我噎住:“哪有这么快?她不是说了吗,这是个良好的开始。”

“不是开始,是结束。”周森调侃我,“不然吃饭之后直接跳到搂搂抱抱,你不怕吗?”

我扔下筷子:“你这是在存心找我不痛快吗?”

周森拿上餐巾,并不算怜香惜玉地给我抹了抹嘴:“我就知道,你是只纸老虎。你又来引诱我的时候,明知道我只有两条路可选,监狱,或者许诺,不是吗?”

接下来,周森这厮若无其事地将手贴在了我的右边的胸脯上:“哎,你不能光耍耍嘴皮子啊,要真的勇敢……我的意思是要真的有一颗勇敢的内心,我才好顺应你,不是吗?”

而说到“内心”的时候,周森的手指……竟然……还抓了抓。

我面红耳赤,粗犷的“喔”了一声便从椅子上弹了开:“你……真有你的,耍流氓还能配上这么激励人心的台词儿?而且我的‘内心’在左边,你摸右边干什么?”

周森又正儿八经:“失误。你答应我,别再理会监狱这两个字,等我进去之后,你想探监就探监,想另谋他人就另谋他人,随便你。你答应了这个,我们也算有了些进展。”

我郑重地点点头,回到座位,哪知屁股才沾上椅子,周森又对我倾过来:“喂,小巧也有小巧的好处,会比较不受地球引力的召唤,是有这样的说法吧?”

我上了当,顺着他的话茬:“当然,比较不会下垂……”

买单时,周森掏空了所有的口袋,勉强凑足了钱。侍应生站在一旁,虽不至于鄙夷,但却是大喇喇地在看笑话。我不急不躁,一眨不眨地看着周森末了连一块钱的零钞都抓了壮丁。化险为夷后,周森硬着头皮问我:“见死不救,嗯?”

“拜托,我的男人要请我吃饭,哪有我插手的道理?”

周森叹气:“看上你也不无道理,我看人一向眼光……独到。”

后来,周森对我说,那些钱一分一毛都不是许诺的,虽然他一穷二白,虽然他亲口承认他在“吃软饭”,但那些为我花的,是他亲手挣的。除了儿童福利院的义工,他也在救助癌症患者基金会帮忙,会有些微薄的补贴。那次筹款义跑的马拉松,他才不是无所事事的窥探者,而是举办方的工作人员。他说他知道我屡次为癌症患者捐款,他一直都知道的。

“这叫什么事儿啊?亏我还以为我们是久别重逢,闹了半天根本就没‘别’过。”我咬牙切齿,“尤其是你。”

我钻上我的大奔,却迟迟等不到周森上来。我气懊地咬了一下嘴唇,又钻了下去。果然,周森在闹着别扭:“呵,怎么办?刚刚凑不足钱的样子我还是挥之不去啊,真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