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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爱情明媚如初(出书版)(25)

挂了电话,我痛快地呼出一口恶气,即便远不能让周森倾家荡产,伤伤他的皮毛也是好的。

我随同庄盛先行向酒席之地出发,我们中国人就是这样,去他的什么东南西北式,酒席永远是压轴的。庄盛将车交给我开,自己则横躺在后排座椅上,触电似的四肢舞动。舞完了,便开始不打自招。故事平淡而极具时代感,那时的朱晓芳嫌贫爱富,于是那时的庄盛被取而代之。最后庄盛失控地爆发了一脚飞踹:“如今老子我处处留情,那就是那时候落下的后遗症!”

而庄盛这一脚,正好踹在我驾驶座的座背后,导致我的头颈狼狈地向前一扑。我急刹了车,甩过头:“谁还没段真情换假意的惨痛经历了?再给我这儿叽歪,老娘不干了!”

庄盛认了怂,坐直身如常发嗲:“沁啊,还是你能治我。”

酒席之前,朱晓芳在化妆间里客客气气地叫我请庄盛过来,话说得滴水不漏,说要对对词。我在化妆间门口把守着他们干柴烈火的二人世界,将两位伴娘团的姐妹挡在了门外。然而其一语出惊人:“对了,你们那司仪,是不是叫庄小强的?”

“庄小强?”我一字一顿,“你是说,姓庄,名小强?”

其二点点头:“对,就是蟑螂小强的小强。”

我笑也笑不得,问也问不得,只能仗义地打掩护:“恐怕……你们认错人了。”

二人窃窃私语地走开了。一个说太像了啊,你看那身段,你再看那长相,说不定是改了名字。另一个说,什么啊,那中等身段中等长相的,不满大街都是?一个又说,也对,小强是多蔫了吧唧一孩子,可干不了这么油腔滑调的工作。

庄盛从化妆间出来后,脱胎换骨似的挺拔,就连发胶下的小辫儿都出奇的有型。而后,他的主持是字斟句酌,感情真挚,博得赞赏无数。众人推杯换盏,庄盛功成身退,跌跌撞撞向我扑来:“我的沁啊,快带我走,给我疗伤。”

我一个闪身:“小强不是打不死的小强吗?”

庄盛一猫腰,向墙角缩去:“靠,有人认出我来了?”

“险些,不过我用小强哥你的小辫儿发誓,你自打出了娘胎,就叫盛哥。”我再看了看那二位正热衷于和伴郎配成双的伴娘,“显然,她们相信了此庄非彼庄了。”

这一夜,庄盛拉着我夜游车河。我想着同是天涯沦落人,便答应了。哪成想,人老人家总结陈词,说今日和朱晓芳合法化的男人,正是旧时取代了他的成功人士,但后来他没落至今,也不过是个月月领薪水的平凡人了。化妆间里,朱晓芳对庄盛剖白:“我爱的是他的人,从来不是他的钱。”

解铃还须系铃人,被解开了庄小强又恢复了德行:“我就说嘛,他一脸的穷酸相啊哈哈哈!”

机场。我频频整理着庄盛的平头:“我说你就不能买个质量好点儿的吗?”

庄盛有理:“质量好的贵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你给我报销啊。单喜喜那顶,两千多呢。”

我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你和单喜喜……还挺投脾气的?”

庄盛:“你不知道我俩早都互粉儿了啊?这假发的点子,就是她给我出的。”

我有些怔怔然。庄盛则胳膊一搭我的肩膀:“哟哟哟,吃醋了不是?沁啊,她们任谁谁都不过是我繁星点点,你不一样,你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不等庄盛说完,我就揪着他的胳膊给了他个过肩摔的架势,这样一来,他的平头又歪到二里地外了。我一时间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庄盛人模狗样地再次整理假发,却突然对着我背后热情地挥了挥手。

我又给了他一记勾拳:“骗谁呢?小儿科。”

可庄盛掐着我的双臂,将我调转了一百八十度。然后,我就看见了周森。在涌动的人潮中,他是唯一一个驻足的,最稀松平常的T恤牛仔裤,却夺目极了。我深呼吸后又转回了本来的方向,对庄盛下令:“装没看见好了,反正也不是太熟。”

庄盛抻长了脖子张望,一副八婆的样子:“他好像和你不谋而合诶。”

“什么意思?”我忍住不去回头。

庄盛用两根手指头比划了个走路的动作,意思是,周森走了。

“心沁……”我妈的呼唤来得再及时不过了。我匆匆挽上庄盛的手臂,笑盈盈地回过身。

她似乎胖了些,看上去并没有长途跋涉的疲惫。我上前接过她的行李包,碰到她的手,凉丝丝的,便赶紧攥在自己的手里捂着:“飞机上冷气太足了吧?多穿点儿多好。”

我妈笑了笑,我便投入了她的怀抱。

“阿姨,”庄盛从我的手里再接过行李包,“我们沁的肌肤胜雪,就是遗传您的吧?”

我对庄盛使眼色,让他适可而止:“妈,这是庄盛,我……男朋友。”

“换了?”我妈悄悄将我隔开些距离,缓缓打量着庄盛。

“嗯,换了。”我一左一右拖上二人,高亢道:“走,回家!”

庄盛有些摸不着头脑,对我耳语:“换了?就一句换了就完了?没我事儿了?那你何苦找我啊?张三李四谁不行啊?杀鸡用什么宰牛刀啊?”

我咬牙切齿地:“闭嘴,亲热点儿会不会?过了这个村你可再没这个店了。”

我再兼顾上我妈:“妈,咱们先回家歇歇,晚上我们请你外面吃香喝辣,位子庄盛都订好了,然后咱们去听牡丹亭,最贵的位子,那话怎么说的来着,一场听觉盛宴……”

我的话到此为止,因为周森挡住了我的去路。我本来一路埋着头,可光看鞋子我也知道那是周森,或者说根本什么也不用看,我也知道那是周森。

我企图拖着庄盛和我妈从左边或右边绕开他,无奈那二人总是唱反调,这个往左了,那个往右,这个往右了,那个又往左,于是我们三人摇摇晃晃得好不滑稽,末了也还是立在周森面前。

我有些难堪:“你跟踪我?你还真是大把的钱没处花,找人跟踪我?”

庄盛插话:“哟,这不是宾……”

可就在这时,干练的许诺从天而降:“周先生,车到了。”

是,车到了,而我的世界末日也到了。周森的手边分明有行李箱,他分明是从某地刚刚抵京,他说过,自以为是是我最要不得的毛病,可我却一犯再犯。

走上了绝境,在周森开口之前,我只好再先下手为强:“和单喜喜的生意,你别光出钱不出力的。她哪做过什么生意?你可以不在乎钱,但也没道理非让她绕弯子体会失败是成功之母吧,你们齐心协力,一举成功不是更好?”

庄盛又半截插话:“单喜喜?他和单喜喜还……?”

“你对我们的事倒是了如指掌。”周森不愠不火地。

我突然无力,一语双关:“她是我最好的姐妹。”

“那我呢?”周森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问我。

我妈将她的手从我的手里撤了出去,我慌忙再攥回来:“妈,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