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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爱情明媚如初(出书版)(103)

咖啡的苦香扑鼻,直击大脑。

赵炽的旁边搁着他的公事包,他和我打过招呼后便不再铺垫,直接说许诺请他就安家家纺的案子,提供法律支持。他说许诺手上有足够的由周森亲笔签署的文件,证明周森当年对染色剂致癌并非不知情,那些,足够给周森带来麻烦。

赵炽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我恍然,相由心生,这两年他的变化,全源自他的心,他对我动了心,我再要求他铁面无私,那么就是我太不近人情了。

而近一步事实是,对染色剂致癌不知情的,不止周森一个,更还有许诺。

我们这些真正看上周森的女人,没一个是看上他的钱,许诺更甚。当周森镀着金招蜂引蝶时,她便打定了主意要把他扳倒。只有他倒了,女人才会如同猢狲散。许诺设计了和安家家纺合作多年的顺元染料的账务纠纷,而后一手让鑫彩染料上了位。她以左膀右臂的姿态让周森签署下那些文件时,殷切地以为鑫彩染料的不合格染色剂,会让安家家纺陷入困境,周森的身价一落千丈。事实上,她并没有想到那不合格的染色剂可夺人性命,会让小执的“爸爸”,她这一生的“执着”,身陷牢狱。她大抵也没有想到在多年后,那些文件要被她用这种方式再次利用。

“你相信吗?她的初衷,只是想和周森过最平凡的日子。”赵炽就事论事。

我强撑着,不去感情用事:“我不管她怎么想的,我相不相信的,也不重要。赵炽,我只问你,那些文件,你有可能拿到吗?”

“没有可能。”赵炽喝了口咖啡,“你认为许诺还会信任我吗?”

“我以为你目前是她的……代表律师?”

“利用我而已。”赵炽百炼成钢,也不带半点感情了。

单喜喜手头上又有了一处用作倒买倒卖的门面。我和她无所事事地逛着,她说再卖了这个,当初周森赞助给她的钱,她就可以还清了。

“你有考虑利息和通货膨胀等因素吗?”我问她。

单喜喜不吃我这一套:“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我就算不还,你也挑不出我的不是来。对了,这笔你就别捐了,慈善那是有钱人的消遣,你一个无业游民就别打肿脸充胖子了。”

我环视这处门面,中规中矩的装修,不日即可竣工。我打了主意:“单喜喜,不如你先别急着出手。”

单喜喜脑筋快:“对呀毕心沁,你早该自立门户了。这儿,就这儿了,我送你一年的取暖费。”

“先看我能不能拿下崔西塔吧,起点高,我才有这魄力,不然腹背受敌的,这会儿还真不是单打独斗的时候。”

“嗯,到时候你起点是高了,我们庄小强该挠墙了。这才说Mr. Right也还有星星之火,一宿他嘴里就起了仨燎泡。对了,提醒我一会儿买二斤梨,煮梨水给他败败火。”单喜喜好不贤妻良母。

连日来,日子最不好过的当数许诺了。

先不谈对方情不情愿,至少她像母鸡似的最护住的两个男人,周森和小执,日以继夜地陪她度过了十几回的季节交替,可突然间,他们一个都不在了。

二十二点左右,周森回去他那间地下室的时候,正在和我通电话。他开门后,话说了一半就停了。然后他说:“许诺。”

这话他是说给我的,不然他无须这么多此一举地招呼许诺。

“她在你那儿?”我在这厢当即更衣。

“是,我一会儿打给你。”周森语气中的温存倒是不减。

周森地下室的锁被许诺找来的锁匠打开过一次后,我们谁也没提议换锁,因为除非换来什么指纹验证的高科技设备,否则是拦不住许诺的。

许诺对周森哭了,或者说在周森回去之前,她就哭了。周森开门后,看到的是她眼眶红着。她闻声后,狼狈地背过身去。姑且不论她愿不愿意被周森看到这副样子,是不是演戏,至少在人后,她的悲泣不会比谁少。

我和周森的结婚证就摆在桌上。本来是放在抽屉里的,但许诺就是改不了翻箱倒柜的臭毛病。照片上的我和周森笑得好不闷骚,像是对许诺极尽嘲笑之能事。

“门口人来人往的不方便,我就进来等了。”许诺罕有说出这么没说服力的话来。

我在周森那间地下室的楼前等候着,揣着手不紧不慢地踱步。年末了,枝头仅存的枯叶都是最执拗的分子。脚下落叶的沙沙声,和不远处车子的飞驰声,如同摇篮曲般缓缓流淌。

许诺是一个人出来的,周森没送她。她看上去还好,倦极而已。她脚下被落叶一滑,还幸好我及时地,下意识地一扶。许诺看是我,谢谢两个字又咽回了肚子。对不相干的人,她还是彬彬有礼的。

我什么都没说,进了楼门。

周森开门后,我“哇”地一下张牙舞爪地企图吓吓他。他面不改色心不跳,说我就知道是你,猜都不用猜。

许诺是来叙旧的。

安家家纺才出事那会儿,许诺也慌了。河北工厂的那把大火,是她主使人放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的时候,她都没慌,还憧憬着接下来的调查,查出染色剂不合格,从此周森卸下有钱人的名号,今后只得她一人如影相随。哪知,查出致癌来了。

许诺不能向周森坦白来龙去脉,只能随机应变,她说她愿意代他坐牢,整合出一套方案择清他并不难,只要他愿意像父亲一样照顾小执,别再……像金主。

说这话的时候,许诺一滴眼泪没掉,她和周森分坐办公桌的两边,像是一场有理有据的谈判。那是她既送鱼缸给我后,演出的第二场惟妙惟肖的戏码。她说合作鑫彩染料是她的疏忽,掺杂了她和鑫彩染料负责人的私人感情,她愿意承担,但小执不能没有了母亲,再没有父亲。

周森拒绝了她,他说不用了,因为我做不到像一个父亲。那会儿周森斩钉截铁,说我有了割舍不下的女人,所以我这辈子……也做不到,我只能像金主。

就这样,周森去坐牢了,许诺还是那个干练的许诺,不是幕后的什么大人物,依旧是周森的左膀右臂。直到周森牢坐了一大半了,我还在他这棵树上摽着,而他也还将我搁在心尖儿上,许诺这才不得不化出原形。

今天,许诺对周森坦言,自从那一次她忍住了眼泪,以后就没什么忍不住的了。那天她太想哭了,太想匍匐在周森的脚下,诉说她的衷肠了。

“赵炽说,她手上的文件的确是有法律效力的,那么到今天她还是来谈判的吗?”我问。

“不,她是来通知我,她随时会将那些文件递交给检察机关。”

我才心头一紧,周森就拉我入怀:“明天我去河北,之前的工厂那边有消息给我。你要不要……夫唱妇随?”

“明天……崔西塔的经纪人约了和Mr. Right再碰碰面,我毕心沁今后是毕总还是无业游民,明天可是关键。”我坐在周森腿上,一下一下地吻他,“不如你先去,我随后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