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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幕之臣(14)

冯乐真扫一眼庆王妃的位置,发现座位上已经没有人了。

“去吧。”她微笑道。

傅知弦当即离开高台,混迹到同龄人中去了。冯乐真独自坐着更加无聊,伸手便去拿酒杯,结果抓了个空。

……傅知弦那厮,竟将杯子拿走了。冯乐真无言看了桌子许久,回过神后只觉好气又好笑。

庆王妃离开片刻很快回来,只是这一次身边没有带梁月儿。冯乐真叫阿叶给自己又拿了个杯子,斟满酒却只拿在指尖把玩。

片刻之后,高台下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冯乐真闻声看去。

“奴婢该死,弄脏了傅大人的衣裳,还望傅大人恕罪!”端着菜肴的婢女慌张跪下,她面前站着的是被她泼了满身汤的傅知弦。

“你这奴才,走路不长眼睛吗?”方才喊傅知弦下去喝酒的人随口抱怨一句,赶紧掏出手帕给他擦衣裳,“傅兄,你没事吧?”

“别擦了,越擦越脏。”傅知弦叹气。

几人说话间,庆王妃已经走过来:“来人,将这不懂事的丫头拖下去。”

“是!”当即有几个小厮把人带走了。

“傅大人可烫着了?”庆王妃关心道。

“汤水是凉的,没有烫着,”傅知弦笑笑,“她也并非有意,还请王妃莫要责罚。”

“傅大人有心了,”庆王妃眉头轻拧,“实在抱歉,我寡居多年,家中没有合适的衣裳让傅大人替换,幸好傅府离庆王府不远,若大人不嫌弃,就叫小厮去傅府取一些衣物,您先去客房等候片刻如何?”

傅知弦觉得没必要麻烦,他提前离开就是,可庆王妃下一句就是,“今日出了此事,是我的不是,还请傅大人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他这时提前走,就好像与寡居之人计较一般,可穿着脏衣实在别扭,无奈之下看向冯乐真。

“我去去就回。”他用口型说了一句,便跟着庆王府的小厮离开了。

待他一走,冯乐真看了眼旁边的阿叶,阿叶心领神会,立刻跟了过去。

宴席继续,歌舞升平,庆王妃再回到高台上,唇角挂上了笃定的笑意,还主动与冯乐真搭话:“傅大人今日为讨殿下欢心,想来费了不少功夫。”

冯乐真继续把玩酒杯:“他是本宫的未婚夫,讨本宫欢心是应该的。”

“殿下与傅大人感情甚笃,可真叫人羡慕。”庆王妃声音略抬高了些,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冯乐真闻言摇了摇头,只觉她蠢得令人可怜。

庆王妃还想再说什么,突然有小厮急急忙忙跑来,在她耳边低语一句,她顿时大惊失色:“什么?!”

下一瞬,便抛下满院宾客急匆匆离开了。

她的离开引起众人好奇,一时间纷纷议论究竟发生了何事。冯乐真淡定将酒杯放到桌上,捏了块糕点慢慢吃,等吃到第二块糕点时,阿叶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殿下,庆王府小厮将傅大人引到了偏院的客房里,谁知梁家姑娘正在里头更衣,眼下二人被堵在房中,庆王妃已经急匆匆赶过去了。”她低声道。

冯乐真眼眸微动:“他们发现你了?”

“没有,殿下只吩咐奴婢跟着,没让帮傅大人,所以奴婢没露面,”阿叶说完停顿一瞬,“奴婢做错了吗?”

“你做得很好。”冯乐真轻笑,下一瞬便从阿叶身上闻到一股浅淡的香味。

她在宫中生活十几年,看惯了那些妃嫔为夺得先帝恩宠费尽心机,其中不乏诸多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此刻嗅到阿叶身上的味道,她脸上的笑意瞬间淡去。

“殿下,殿下?”冯乐真回神,便看到阿叶不解地盯着自己,“您怎么了?”

“那间客房,你进去过?”冯乐真问。

阿叶:“只在窗户下蹲了一刻钟。”

冯乐真点了点头,眼神渐渐泛冷。

阿叶苦恼地皱眉:“那接下来该做什么?”

“自然是,”冯乐真面无表情,“看戏。”

偏院的厢房内,窗前的熏香还燃着,缥缈如水的白烟扶摇而上,绕着房梁转一圈又消散不见。

梁月儿衣衫已经齐整,红着眼圈躲在屏风后,庆王妃急匆匆赶过来,一看到傅知弦便怒道:“傅大人不回自己的客房更衣,跑来我侄女屋里是什么意思?”

“是王府小厮带我来的。”傅知弦平静回答。

庆王妃冷笑:“怎么可能!我府中小厮再不懂事,也不会将外男往女眷屋里领吧?傅大人这说辞未免太过可笑。”

傅知弦若有所思地看向她,与她对视片刻后,已然清楚自己落在了圈套里。

“那王妃打算如何?”傅知弦收整衣袍在桌前坐下,眉眼淡定矜贵,全然不受这满屋子的打手压迫。

庆王妃面无表情:“我侄女还是未嫁之身,傅大人做出这种事,总要娶她过门吧?”

“姑母!”屏风后传出椅子摔倒的声响,接着便是梁月儿焦急的声音,“傅大人与长公主殿下早已经订婚,又如何能娶我?”

“那便这样算了?”庆王妃不悦。

梁月儿沉默片刻,艰难开口:“傅大人是正人君子,想来并非有意来此,只要我们不说出去,便谁也不……”

“不可能,”庆王妃打断,“你在我府上出这种事,若是吃了哑巴亏,那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梁月儿愣了愣,突然意识到此刻的局面与姑母脱不了干系,一时间脸色煞白。

“这样吧,”庆王妃放缓了声音,“我也不为难傅大人,知道你对殿下一往情深,自是做不出悔婚另娶的事,不如你就将月儿抬为平妻……”

“不可能。”傅知弦直接打断。

庆王妃眼神一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能如何不客气?”傅知弦反问。

他眼中还有三分笑意,说出的话却如淬了冰一般,习惯了他温和淳善一面的庆王妃愣了愣,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许久,她艰难说了句:“我就上告朝堂,与你鱼死网破。”

“且不说梁家姑娘该由梁家做主,庆王妃要告,也得有证据吧?”傅知弦不紧不慢地问。

庆王妃眼神发冷:“我难不成拿自家侄女的声誉污蔑你?”

“别人不会,王妃却未必,”傅知弦缓慢起身,“世人皆知,当年新皇登基时庆王有不轨之心,殿下为正朝纲亲自杀他,虽保下了庆王府其他人,王妃却因此恨上殿下,如今庆王府式微,殿下却权势依旧,王妃心生嫉恨,难免想惹些事让她难堪。”

他三言两语就戳破庆王妃心思,庆王妃登时大怒:“你胡说!分明是你自己擅闯,宴席上的宾客都可以作证,我当时只让小厮带你去……”

“宴席上那些人,王妃当真觉得会替你说话?”傅知弦再次打断。

庆王妃呼吸一窒。

“王妃,庆王身死,庆王府已今非昔比了。”傅知弦淡淡开口。

庆王妃恨得眼睛都红了,正欲开口反驳,屏风后传出梁月儿羞愤的声音:“姑母!求你给我、给梁家留一分颜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