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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你而来(4)

一摸这人的脸颊额头,滚烫至极,再摸其身上的皮肤,却如坠冰窖。

宋泽友读大学时,学过急救,但人腿断了怎么弄,就那几节课也学不来。

瞧着这么一大块头,光是弄进门,都费好大的劲。

宋泽友将里屋的门板卸下来搁在堂屋,又拿了床破被褥铺上,这才拼死命将大块头弄上了门板。

就这会工夫,已经累出一身汗。

可事情远远还没完。

当他把这人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时,这人遍体鳞伤,尤其双腿伤的更重,瞧着心惊肉跳。

双手、双肘、大腿……挨着地面爬行的皮肤全都磨破,血肉模糊,衣服粘在上面,都撕不下来。

这个人遭了多大的罪,才爬到这里来?

衣服装束早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估计是出来攀山的驴友,在山中迷了途。

宋泽友手有些抖,心情沉重,动作却越发轻柔起来。

将伤口都用盐水清洗了一下,找了件外公的旧衣裤给人穿上,喂了水,又给额头覆上冷毛巾降温,又到炉灶后柴仓寻了两根笔直木柴,绑在这人肿胀起来的腿上固定。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毕竟他不是医生,对急救知之甚少。就算方法错误,这人就自认倒霉吧。

这一番动作下来,再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他坐在饭桌边玩着没信号的手机,时不时低头看看,给人喂点水。

现在只能等雨停了,他再想方设法联系山下。

目测这人至少有一米八以上,体重怎么也有二百多斤,这巨熊……铁塔一般的身体,他就算有心也没这个力气将人背下山去。

将额上毛巾再换下,细仔打量这人。

高鼻剑眉,宽额厚唇,只是脸上肉太多,将五官挤在一起,显得有些滑稽。

但不可否认,这人的真面目绝对差不到哪里去。

突然想到刚刚在碗橱当中还看到几瓶二锅头,烈酒度数高,可帮伤口消毒,也可以擦拭降温。

李浙希痛醒了。

口干舌燥,浑身被车辗过一般,痛疼非常,却使不上一点劲。

他睁开眼,看到眼前伸过来一只手。

这只手,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平平,显得极为干净。

与女子之手又不同,这手骨节分明,柔软中蕴藏着力道。

这样的手若跳动在钢琴键上,必能弹出惊心动魄的曲调。

这大概便是医生的手……他得救了!!!

这只手坚定地覆在他的额头上,让他心情激动。

手掌微凉,很舒服。

心中巨石落地,他必定躺在医院的豪华病房,正接受水平一流医生的救治。

“你醒了?现在人神智清楚么?你叫什么名字?”

“李浙希。”李浙希下意识回答,嗓音却似公鸭子在叫,声音低不可闻。

“几岁?”

“三十二。”

“哪里人?家住哪里?”

“新市……家住……”

“行了,别说话了。现在肚子饿么?渴不渴?”

李浙希懵逼了。

到底让不让说?

饿?他三天三夜没吃东西了,现在能啃下一头牛。

“很饿,也渴。”

“行,我喂你喝水……等一下我给你泡个面。”

“泡、泡面?”面条用泡的?

“我带了海鲜口味和酸辣口味的,你喜欢哪种?”

“……”

第4章

李浙希睁开眼。

眼前没有他想象中雪白的墙面,没有医生护士,没有各种医疗设备,他……他妈的他这是在哪里啊!!!

他投资过酒店、酒吧、咖啡店、美食广场等等,他曾投资过的洗浴中心因为提供的自助餐极具特色风味,在新市数家洗浴中心首屈一指。

可以说,他在餐饮方面极具权威。

不仅如此,他奔波在各种各样的饭局当中,近几年每天都是在山珍海味、美酒佳肴的包围圈中渡过的。

他吃过泡面么?答案是当然。

不可否认,泡面味道浓重,平时换换口味也无妨。

可问题是,他现在饿了四天三夜……还有没有人性啊?!

眼前这青年,穿着一身素白,虽相貌平平,表情冷淡严肃,但浑身上下干爽清透,满是书卷气。

这样的人不会不明白,他现在需要什么。

清粥小菜最起码的,对不对。

最好是鱼片粥,该死的水库野生鱼是没指望了,只能选用上好的小黄鱼,取其身上最细腻的鱼肉,用姜丝调料稍稍腌制,放入熬好的粥后,大火烧开再撒点葱花,最是养胃滋补,味道也是一流的,再配上凉拌小菜……

当然,除了鱼片粥令他记忆深刻之外,还有蝤蠓(青蟹)粥。

特别是秋高蟹肥之季,野生的蝤蠓,膏满肉肥,待整只蝤蠓的精华全部入粥内,整只蝤蠓弃之不食,最鲜美恰是这粥。

再者便是他醉酒呕吐之后,母亲为他煮的红枣小米粥。

虽然时常不是太稠就是太稀……

不能再想了,他快受不了了。

“鱼?那是海鲜口味,我这就去泡。”。

李浙希心累:有泡面吃总比饿死好。

这种强烈的心理落差,让他恨不得立时插翅得救下山,然后八百年也不再登山了。

宋泽友从背包里拿出一包海鲜方便面,急急忙忙走到灶间。

须臾,他面无表情将泡的好面喂到李浙希嘴巴里。

“呕——”

宋泽友端着碗避到一旁。

拿了毛巾将李浙希嘴角仔细擦干净,又将呕吐物处理了。

躺在门板上半死不活的李浙希不甘心地拼了老命发出嘶哑地燥音。

宋泽友百忙之中瞅了他一眼。

“嘶——”李浙希不知道牵动哪一块伤口。

“嗯?”

李浙希恨不得抓着这小子的领子,拼命摇。

“一锅水……米……煮起来……”

他心里想着要喝粥,现在整个灵魂肉体都在渴望着粥水的滋养。

他便是这样的性格,心里想着什么,便会时时想着,刻刻念着,到最后非心想事成不可。

他知道自己性格上的弱点,所以向来对任何事情兴趣都不大,一心扑在吃食上,还落得如此下场。

宋泽友闻言,怔忡半晌,不禁失笑。

李浙希该不会是在教他怎么煮粥?!

被碗挡住的唇角微扬,视线突然与李浙希流露出极度渴求的眼眸对上。

恍忽间,似乎又想起过往。

不知道从何时起,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象是出现在梦境中,偏偏又似亲身经历过。

就如同黄梁一梦,那一世从出生到死于非命,桩桩件件,都让他为之发狂,却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

那一世,他厨艺高绝,从闻名于世的酒楼大厨最后成为入皇城的御厨。

对一个厨子来说,这似乎是人生的巅峰了。

然而,他竟不知,那方是地狱的开端。

身为厨师,每日与食材为伍,心怀着满腔热情,要做出超越自身极限的美味佳肴,让每个食客都心满意足,并以此为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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