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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王爷的女婿(13)

风声愈紧,雨势愈大,两人找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聊着。渐渐地,田野消失了,树木多起来,泥泞的小路越走越狭窄,两人饥肠辘辘。

龙慕环视一周,皱眉,“这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上哪儿找吃的?你不是说你挖荠菜的吗?”

正当此时,苇叶声响,俩人默然对视,蒋初拉着龙慕进树林。

不一会儿,脚步声参差不齐地传来,骆封施施然走在最前面,孔瑜打着伞紧随其后,身后一堆随从远远缀着。冷风夹着凄雨迎面侵袭而来,骆封捂着嘴咳了好几声,孔瑜宝相庄严直接没听见,骆封大皱眉头,突然回身,伸手就扒孔瑜的大氅,孔瑜的眉毛挑到半天云里,眨了两下眼,得!已经穿骆封身上了。

骆封裹着两件大氅,包得鼓鼓囊囊,挑着眉梢斜视孔瑜,眼神挑衅之极,孔瑜明晃晃地朝天翻了个白眼,摊开手,无可奈何地说:“巡盐使大人,请。”

骆封转头绕过树林,走上一条不易察觉的小路,孔瑜摸了摸脖子,哀叹一声,尽职尽责地跟上帮他打伞。

直到人员散尽,龙慕这才迟疑着冲蒋初嘀咕:“我怎么感觉……感觉……”

“感觉什么?”蒋初可有可无地搭了一句,拉着龙慕出树林进苇丛,透过缝隙,见画舫停泊在岸边,船头七八个家丁正在支炉子做饭,流着哈喇子一个劲地密谋要把骆大人的好酒偷出两瓶来。

龙慕还在苦苦思索恰如其分的言辞,一转眼简直瞠目结舌,蒋初……蒋初居然堂而皇之踩着踏板上了画舫了,神情那叫一个泰然自若,就好像是他的船似的。

蒋公子居高临下,伸出手悄声说:“上来。”

龙慕鼻孔朝天,嗤笑一声,“上去干什么?偷东西?”

蒋公子拉住龙慕的手使劲一提,“外面雨大,你很喜欢淋湿吗?”

被他一说,龙慕激灵灵猛打寒战,匆匆跑上船,船身一颤,往锅里放肉的小厮惊觉,“什么动静?”另一人半勺盐下锅,“能有什么动静?你疑神疑鬼!你也不想想,这鬼天气,这鬼地方,鬼都不来!谁缺心眼儿跑来假充大头鬼?除了你们家和我们家的孤魂野……呃……这个老爷们。”

其余人等闻言一个个笑骂:“少放点盐吧,官盐涨价了。”

“拉倒吧!咱衙门,别的没有,盐,管饱!”

众人嘿嘿大笑,被酒味一熏肉味一冲,兴高采烈,立马把孤魂野鬼抛到了九霄云外。

龙慕推开舱门,放眼望去——精巧的苏绣挂帘、细润的龙泉窑青瓷、广作的紫檀木家具、赤铜四足小方鼎,鼎中烟雾缭绕,提鼻子一闻,龙慕问:“什么这么香?”

“千年沉香。”

龙慕挑大拇指,贴着蒋初的耳朵说:“骆封这官儿当的……肥得流油!”

蒋初收起油纸伞,抖落雨滴,蹭掉脚底的泥泞,进舱径直走到巨大的条案旁,从轴海中抽出一卷纸筒,展开摊在桌面上。

龙慕疑惑,凑过去,只看了一眼,大惊,“地图?”惊觉声音过高,慌忙闭嘴,眼神下意识地瞟向船头家丁,这帮投胎的饿死鬼,吧唧一口肉,哧溜一口酒,身上淋着雨嘴角流着油,枉议起主子来了:“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骆大人的丹凤眼好像越来越细长了。”

“大惊小怪!眯着眼睛鄙视孔大人,斜着眼睛藐视孔大人,你说哪样不是削减眼珠子大小的?”

此言一出,惹来一阵哄堂大笑,某人直接笑喷:“何止啊!还闭着眼睛无视孔大人,这脸上,就剩下眼皮和睫毛了,还上哪儿找丹凤眼去啊!”

“哈哈……”船头上立刻炸了窝了。

龙慕心中一阵翻江倒海:果然!果不其然!果天下之大然!堂堂扬州莽莽众生就这仨入得了我老人家的法眼,这可好,一下子去了俩!还让不让人活啊!呃……还剩一个……视线睨向蒋初——正双手撑着桌面仔细审视军务地图,龙慕伸了个头,看得眼角直抽搐——杂乱无章的线条,斑驳无序的着色,外加一大堆歪歪扭扭的文字。一拳头捣在他腰上,咬牙切齿:“你跟着他们就为了偷地图?”

“偷?……很显然,你对我了解得极其透彻,正好,缺个放哨的,”一指隔绝甲板和船舱的雕花木门,“站到那里去,监视外面的随从。”

“美不死你!我不助纣为虐!你到底是什么人?”

蒋初拍了拍他的后背,温声说:“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龙慕实在受不了了,掉头就走,刚上船尾,身后平静无波地飘来一句,“你看,地上有你的鞋印。”

龙慕一愣,豁然回首,直勾勾盯着地毡,可不是嘛,混乱不堪的泥泞脚印,大大小小,明显是三个人的。眼神忽忽悠悠飘向蒋初,好家伙,鞋底干净得跟洗过似的。

惯犯!绝对的惯犯!私寮嫖妓、暗局赌钱,现如今居然入室行窃了,还有什么下流勾当是他不干的?这能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说出来你信吗?

于是,龙慕龙体仁在偶遇我们的蒋三公子两次之后,终于认清了此人的本来面目,斩钉截铁地得出了一个一针见血的结论——此藏头露尾见不得光的蒋公子,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流氓悍匪!!

都没过片刻工夫,转念一想,不过嘛——

虽说……这个……败絮其中,好歹……这个……金玉其外不是?

龙慕扫向那位流氓,正端起案上一碟糕点充当镇纸压在地图上,他倒是不客气,直接捏了一块放进嘴里。

龙慕走过去,也抓了块塞嘴里慢条斯理地嚼。

窗外雨幕迷茫,舱内空气流转。

一个无所事事,一个专心致志。

无所事事的鄙薄专心致志的:手里偷着糕点,眼里偷着地图!你倒是理直气壮得很!

总共就三四块糕点,最后一块刚进了蒋初的嘴。

龙慕唇角弯了起来,款步走过去,伸手勾住蒋启鸿的下巴,慢慢抬起来,眉目流转凝视他嘴角残留的豆沙屑,低下头,缓缓凑过去,气息温热,舌尖如同蜻蜓点水般轻轻一扫而过,将碎屑卷进嘴里,唇瓣轻触唇角,微微一笑,款款深情望进蒋启鸿眸底。

蒋启鸿莞尔,揽过龙慕的脖子,嘴唇跟着就吻了上去,龙慕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人家的舌头已经攻城略地了,刚想把嘴唇闭上,就感觉唇齿一热,一个温软的物件探了进来。

四唇分开,蒋启鸿笑了笑,“其实……”

龙慕含着糕点浑身冰凉。

“其实……你想吃可以直接说。”拍拍他的脸颊,低下头接着审视地图。

龙慕一头栽倒在蒋初身上,心里这个血流成河啊:我……我对小倌都没干过这勾当啊!

桌角沙漏簌簌堆积,哀悼了不知多久……

偷鸡不成蚀把米,刚扳回一城只轻薄了一下,这倒好,活生生被人喂了口糕点!龙慕刚想吐到地上,蒋初头都没抬,轻飘飘地说:“游经此地的物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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