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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mmy(17)

作者: 月读/陈小杯 阅读记录

她的笑容,让我仿佛得到了救赎。我离开她的房间,踩着自己的影子回到了书帆的公寓。

泉熙死后的半年,我顺利地从大学毕业,并考上了理想研究所。

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回家了。有没有回家,其实没什么差别吧!母亲在泉熙死后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劲,整天泡在巷子口的家庭麻将馆,仿佛日以继夜地打麻将可以麻痹她失去儿子的痛苦。

人真的很奇怪,非得等到了失去,才会在乎吗?

没有人的家不叫家,我宁可待在书帆这。尽管书帆也是常常出差不在,但最起码,我的存在是受到注意的。

书帆还是忙着在各地奔波采访,其实他有很多机会可以调任较为轻松的内勤工作,但他总是刻意地让机会流过,全心全力地投入工作。在我看来,这和母亲的沉迷麻将其实是同一种心态,他想忘掉那个人。

不管工作多忙,书帆一定会帮我带我爱吃的食物或想玩的东西回来。不管工作到多晚,他回到家第一件事一定是找我。不管出差多少天,他一定会天天打电话回来问我好否。

我一直认为,书帆他有意识无意识地对我好,是为了赎罪?或者是为了补偿?就算真的是这样,我也满足了。我所求的不多,只要他眼中有我。慢慢的,也许能够有一天,书帆会忘掉泉熙,如果能够。

我坐在浴室的大镜子前,镜子里有我,不!不是我,那双忧郁的深眸,是泉熙。

「我好想你。」我对泉熙说,泉熙对我说。

「对不起。」我说。

「为何要对不起?」

「你得不到的幸福,我想得到。」

「……」

「这样,算不算是背叛?」

「……」

「回答我,泉熙。」

他不说话,只是一直望着我,无语地。

「你在这里也能睡着。」

书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坐在浴缸边缘望着穿著衣服躺在干浴缸中的我。我注意到装设在浴缸旁的大镜子,镜子中的人,是我,不是泉熙,我松了口气。

「泉晔,我发现你有嗜睡症。」书帆伸出手将我拉出浴缸。

「有吗?」

「你一天睡觉的时间一定超过12小时。」他笃定地说。

「哦?」我自己也很困惑。其实我很少觉得困,却常常不知不觉地突然睡着。

会说是"突然",真的因为我醒来后对自己是如何睡着完全没有印象。

「要不要去看医生啊?搞不好有什么毛病。」他很担心地说道。

「你想太多了啦!」

我很满足现状,满足到令我竟然产生了“幸福”的错觉。我喜欢书帆,我相信他也喜欢我。在那件事发生之前,我一直都是这样自以为是地相信着。

和平常一样,我下了课就直接来到书帆的公寓。在一楼遇到了管理员伯伯,他亲切地和我打了招呼,他总是把我和泉熙搞错,他是唯一认为泉熙还活着的人,因为他总是问:「今天来的是哥哥还是弟弟啊?」

我躺在书帆的沙发床上,一边读着论文一边看着电视。也和平常一样,我又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等我醒来,已经是临晨的事了。

「如果我没叫醒你,你会不会就这样一睡不醒?」书帆半认真地问着我。

「耶洗(也许)吧……」我这才发现书帆在我口中塞了支温度计。

「38度。」

和去认泉熙尸体当天的气温一样,我心想。

「你发烧了。」

「难怪我觉得飘飘的。」

「你到懂不懂得照顾自己?」

我摇摇头。书帆叹了口气,从药箱中拿了感冒药,用我的,过去是泉熙的杯子装了杯温水给我。

「这么晚了,只好明天再看医生。你先把药吃了快休息吧!」

昏昏沉沉地吃了药,昏昏沉沉地让书帆扶着我爬回沙发床。书帆帮我拉过被子盖好,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好舒服……书帆的手,好凉……」

那种感觉,就如同运动过后将热呼呼的身子平躺在磁砖地板上一样舒服。凉凉冷冷的手指,就像一股冷泉,从我的额头,沿着脸颊流到了我的唇上。

「泉晔……」

「嗯?」

「我想吻你。」

「……」

我并没有拒绝。这不就是我一直所渴望的,那泉熙所得不到的幸福?我想哭,愉快的想哭。

此刻,我更确信了书帆是爱我的。

但就在我和他热烈地探索彼此湿热充满情欲的唇舌时,就在书帆那凉冷的手指正亲柔地在我衬衫之下的肌肤滑动时,他突然停止了他的动作。

那种停止,就像是突然被拔掉插头的音响,当你还来不及反应,之前所发出的乐音犹如被吸入空气中般消失,那是种极不自然的停止。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向未关的电视。第一次,我憎恨起这个广告。

泉熙,雨中的泉熙,强烈存在于海与天与崖间的泉熙,他无语地凝视着我。

顿时间,我感到一阵恶寒,以及强烈地恶吐感。我用手捂住我的嘴,硬生生地将几乎要涌到喉头的酸水咽下。

书帆的脸色茫然,他动也不动地盯着电视,良久。终于,他的灵魂回到了躯体之中,他坐起身,抓起挂在一旁的外套,离开了我,离开了这间房子。

我一直相信书帆是爱我的,我一直相信我得到了幸福,直到这一刻为止。

书帆爱的是他,我知道。他爱的是那个死去的人,从他望着电视的眼神,我知道。

好累,身和心都是那么疲惫。我无力地闭上眼睛,将脸埋进沙发床里。

身体,就像在跟我作对一般,在我心理受到严重打击之后,还给我添麻烦。不算太严重的发烧,但持续了两三天的发烧可不好受。所幸,这场病去得就如同它来得一样突然又莫名其妙。而我更庆幸自己没有烧到脱水或烧成白痴。

三天来,我一直在昏睡,至于自己到底作了些什么"维生"行为,我都不记得了。

我只是一直昏睡,一直昏睡,唤醒我的王子并没有出现。房间的气压如同他离去的那天一样,就连电视都一直开着。

于是,我等待着,等待着他回来,抱着不太大的希望。也许,一两天之后,他就会回来了。等待的时间,夸张地比平常的时间膨胀了好几倍,漫长。

当我开始疯狂地寻找书帆,已经是一个礼拜后的事了。

我走遍了书帆平日会驻足的地方,公司、书局、咖啡店……甚至是将他的电话簿中所有的号码都打过了,但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哪了,他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如同渗如砂土中的水珠一般,任凭我如何挖掘都找不着了。

我被镜中我自己那像极幽魂的模样吓了一跳,凌乱的发,没有血色的脸。空洞,让原本就不小的眼睛大得很难看。不正常的饮食,不停的寻找,再加上不足的睡眠。

书帆不在后,我就不太敢睡觉。好怕好怕真的如同书帆所说的,没人叫我就会一睡不醒。以致现在我就算是睡,也是非常浅的睡眠,恶梦连连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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