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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最美是暧昧(2)

骄阳似火天气闷热,苏慎行汗如雨下,松了松领带,对着明晃晃的大太阳抱怨:“雨如汗下才能显出你的真本事。”

出租车一路堵着往市区开,堵得苏慎行昏昏欲睡,眼瞅着太阳要往西天地平线上坠落,这辆出租车也往地平线方向龟行,很有点夸父追日的苍凉悲壮气概。

不知过了多久,苏慎行感觉车子一直停着不动,睁开惺忪的睡眼四周瞭望一番,陡然皱眉,问司机:“路口怎么会有这么多交警?”

“应该是有大人物要过来。”

苏慎行不置一词,耐着性子等通行。活活等了十分钟,别说他烦躁,周围的汽车更烦躁,喇叭声裹挟着浓烈的怒气怨气不服气此起彼伏直冲霄汉。

终于,终于,警车终于拉着警笛不可一世地开过来了,后面跟着一水儿的帕萨特,后视镜上插杆五星红旗,车屁股上挂块某军区军牌,趾高气扬浩浩荡荡奔腾而过,最后再以两辆警车完美作结。

车队过处,一片高亢激昂的汽车喇叭声,让领导们在炎炎夏日漫漫尾气中好好领略领略人民群众那堪比核爆现场的慷慨激情!

出租车司机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痛骂:“还有脸说是人民子弟兵。”

苏慎行笑了起来,“封建思想的残留,双轨制度的弊病,监督严重缺失最直观的体现。几千年君国家天下的儒家理论埋藏肌理深入骨髓,岂是近百年来外族入侵党派征战黎民伤亡被动承受外来思潮的粗暴更迭就能荡涤干净的?”

司机彻底傻了,透过后视镜瞠目结舌地盯着苏慎行。

我们的苏大讲师笑了笑。

开到学校天已经黑透了,苏慎行饥肠辘辘,夹着资料拐到某条全城数一数二的繁华商业街上,随便找了家饭馆吃饭。

吃完八点多了,苏慎行往饭馆门口一站,瞧瞧外面哗啦啦的大雨点,“当真雨如汗下了?老天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苏慎行举着资料充当雨伞在狂风暴雨里奔跑,谁也别笑谁,都是一路货色,满大街的落汤鸡。

刚跑到十字路口,骤然一声凄厉的哨声从天而降,苏慎行感觉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说时迟那时快,十几个交警全副武装地从车上下来,挥舞着电棍厉声呼喝:“退后!退后!”

苏慎行使劲抹了把脸上的水,嘟囔:“又是哪个衙门的?”

嘿!您还别说,这回的官老爷们还是很懂得人文关怀滴,知道天上这雨下得有点措手不及,地上这帮强行占道胆大妄为不服管教的刁民十有八.九没带伞,所以车队来得还是很迅速滴,至少没让苏慎行硬生生淋在雨里等。啊!!多么体恤民情啊!多么以人为本啊!多么为天下苍生世间黎民着想啊!急民之所急忧民之所忧,果然深得我党“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内涵,端的是可喜可贺!

两辆警车闪着红蓝灯呼啸而过,后面跟着英明神武的帕萨特车队,五星红旗在瓢泼大雨中蔫头耷脑,军车牌照倒是被璀璨的霓虹照得熠熠生辉。

苏慎行浑身上下哗哗直淌水,资料全被雨水泡化了,纸屑混着漆黑的油墨黏黏答答糊了一脑门。

简直无语问苍天。

回到教工宿舍都快九点了,刚进大门就与一人撞了个满怀,此仁兄惊愕:“慎行?换发型了?居然还特立独行染了个白颜色,很有你老板老态龙钟老当益壮老骥伏枥老年痴呆的风采。”

苏慎行失笑,使劲甩头发,甩了此仁兄一脸纸屑子。

此仁兄哎哎直叫,跟跳大神似的一蹦三尺远,“一分钟前刚换的衣服……呃……你被人打劫了?”

“你才看出来?”

“还反了他了!”此仁兄义愤填膺,“谁这么大胆子?你告诉我,我告到他把牢底坐穿。”

“车匪路霸。”

“哪条街上的?我一个电话打过去,从公安系统到审判系统再到监狱系统一条龙服务,能把他全身骨头伺候舒服了。咱们省司法系统的头头脑脑基本都是我们学校的校友,只要不出省,咱们平趟!”

“是吗?”苏慎行莞尔,“北面商业街,军区司令部又有大人物莅临了,鸣锣开道回避肃行。”

“啊?”此仁兄骤然噤若寒蝉,不消一刻,朝天猛一挥拳,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哭诉得天地倾覆,“特权阶级啊!既得利益集团啊!流毒已然侵入五脏六腑,长此以往,国将何去?民将何从?祖国啊母亲!您的孩子在风中无助地饮泣,您可曾理会得?”

苏慎行哈哈大笑,“你刚才不是还说本省整个司法系统你能平趟吗?所以说,你也是既得利益集团的成员之一,别五十步笑百步了,我才是劳苦大众社会底层。”

一巴掌将苏慎行拍出三米远,笑骂:“滚你的蛋吧,当心我告你诽谤。”

苏慎行踩着两行湿脚印往三楼爬去,所过之处嘲笑声、调侃声、幸灾乐祸声此消彼长甚嚣尘上:

“哟!过来我瞧瞧,你这是走的什么路线?非洲狂野派?”

“你拉倒吧!人家那可是深受儒家仁政思想熏陶的古典派高级知识分子,当然要来点传统的,比如说戏子路线,他们史学上的专有名词叫什么来着?”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乐籍!”

旁边一人乐不可支地唱:“没见过那五色的油彩愣往脸上画……”扯着苏慎行的胳膊腿好一通摆弄,深情款款地接着唱:“四击头,一亮相,美极啦,妙极啦,简直OK顶呱呱。”

半路杀出个陈咬金,一把将苏慎行拖进屋里,“快进来快进来,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一帮落井下石的凡愚俗夫,站直了让我拍张照。”“咔嚓”拍完了,这位兄台低着头鼓捣手机,自言自语:“省得我女朋友一天到晚比照着你数落我长得跟只猴儿似的,今天让她也见识见识什么叫‘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苏慎行展颜大笑,一指头戳在他额头上,“鸡。”

历经千辛万苦进了屋,苏慎行掏出手机——屏幕不亮了,摘下手表——指针不动了,倒是领带死扣在脖子上怎么都拽不下来。

苏慎行撑着桌子边缘痛苦地感慨:官僚主义劳民伤财啊!

☆、2

第二天,苏慎行起了个大早,乘校车去了南郊校区,在路上琢磨这课怎么糊弄过去?最后决定干脆上自习。

踏着八点的铃声走进生物学院的教室,往讲台上一站,底下“滋”一声开始窃窃私语:

“那小矮子不来了?这谁啊?”

“据我目测分析再经初步研究,基本可以断定他整张脸上一半中亚基因,一半蒙古基因。”

“哦?”

于是乎,学生们开始光明正大地研究苏慎行的基因,十分钟后,苏慎行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陡然从汉族的有为青年瞬间堕落成混杂了十几种血统的万国人士,并且人种数量从矮黑人、雅利安人、盎格鲁撒克逊人一路飙升到印第安人、尼格罗人、亚美尼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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