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赔罪(5)+番外

严梦舟知晓这座山被人买下,没想到山的主人会是一个小丫头,闻言愣了下。

再看眼前气呼呼的施绵,满身绫罗和精美刺绣,头上金丝缠花与脖颈上硕大的珍珠,无一不昭示着这是富贵人家的千金。

他无意与皇宫之外的人有任何牵扯,对施绵是哪户人家的姑娘漠不关心,哼笑一声,丢下背上的长弓,转身离去。

贵叔先菁娘一步到竹楼前,望着简约长弓与刺入地面的竹箭,皱眉低问:“小姐,可是严公子欺负你了?”

“没有。”施绵否认。

贵叔一想也是,严梦舟是袁正庭带来的,讨嫌归讨嫌,伤人应该是不会的。“他来是要做什么?”

“帮先生问话的。”施绵说得模棱两可。严梦舟原本是要上山打猎,顺便采药的,弓箭都扔了,现在看来是不会去了,那就没必要将最初的问题转述了。

怕贵叔接着问,施绵把长弓递给贵叔,打岔道:“这是他做的弓箭。”

贵叔不疑有他,接过长弓端详后,再拔出竹箭在手中掂了掂,发现二者均是朴实无华,却实用大于外在。

京中公子哥们偶尔会自己做些简单兵器,但多少带着炫耀的心思,做得华而不精,他手中这副却截然不同。

贵叔不由得疑惑,“这位严公子既然能与袁大人扯上关系,必是权贵家的公子,怎么会这种粗人手艺?”

施绵看不出来做弓箭的手艺有什么区别,小声嘟囔道:“本来就是个粗人。”

日和风暖,袁正庭在檐下翻看施绵的功课,考校她几个问题后,满意捋须,道:“老夫近日忙碌,未来得及给你挑选新书,过几日再差人送来。”

施绵点头,他又道:“这次老夫特意多带了些护院过来,本想让人去山里帮着采药的,没想到来的不巧,竟撞见你师父外出……”

“不碍事,普通草药贵叔能去采,其余的镇子里有卖,再有缺少,我就写信给爹爹,让他采买好送过来。”

袁正庭自己有三子两女,孙辈中最大的已成亲,最小的恰与施绵同岁。可在他看来,这些同辈中没有一人能与施绵比肩,无论是心性还是读书。

他颔首,看着隔着矮桌对坐的小小姑娘,稍沉吟,问:“入冬后就是年关了,想不想你爹爹回来陪你?”

施绵愣住。

三年前,施长林在袁正庭的指引下找到了东林先生,把气若游丝的施绵从阎王爷那抢了回来。那之后,他买下这座山头,留下所有钱财,只身去了外地做官。

此后,来往书信与金银珠宝不断,但无论是团圆佳节还是年关新岁,足足三年,施绵都未再见过亲生父亲。

乍听袁正庭提及施长林,施绵恍惚发觉,她已记不清父亲的容貌。

“若是想,老夫可以向陛下请旨调他回京。”袁正庭已辞官,但向皇帝进言请调一个外官是一句话的事,况且施长林这几年多有建树,且出身京中望族施家,数年前,也曾是京中闺秀仰慕的风流佳公子。

只要施绵想见,不论施长林是否愿意回京,袁正庭都能让他回来。

袁正庭平静地看向施绵,看见她向来清亮的双眸泛起迷雾,略显肥的脸上露出彷徨,仍带着细绒的双眉蹙起,是宛若冰上行走,无处落脚的无助。

他轻叹一声,正要开口,见施绵低下了头,喃喃道:“他不愿意回京,那就……”

话未说完,“噗通”一声巨响从旁边传来,施绵被吓得心尖猛颤。

好在声音离得远,她轻缓地换了口气,抬头见袁正庭关切地看着她。

施绵乖巧一笑示意无碍,转目看去,见竹篱笆外落叶纷飞,严梦舟脚下踩着灰衣侍从,俯身垂首,冷笑道:“你已经死了。”

贵叔说他们随行五人,四人是袁正庭带来的,一个是严梦舟的护卫。

被踩在脚下的正是严梦舟的那个护卫,两人在一旁比试,看样子是护卫失手了。

而护卫身下,是被打烂了的晒药架,笸萝裂开,半干的草药与枯叶混在一起,洒落在地。

施绵顷刻不记得前一刻在说什么了,高声道:“那是菁娘清早才晾晒的。”

严梦舟抬眼,施绵这才看见,他脸上青了好几块。

“会赔偿给你的。”严梦舟说完松了脚。

护卫捂着心口爬起来,狼狈地向袁正庭与施绵拱手:“先生,姑娘,所有损失属下会翻倍赔偿。”

这人是袁正庭带来的,施绵不知道该不该应下所谓的赔偿,犹豫着看向袁正庭,却见袁正庭端起茶水吹了下,意有所指道:“他家有泼天富贵。”

此话一出,施绵双目圆睁,严梦舟和护卫则是面露疑惑,不明白他为何这样说。

不过严梦舟很快明白了,因为施绵脸上飞起红霞,看着既像羞惭,又像极力按捺的欢喜,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羞惭就消失无踪。

她眉开眼笑道:“那里面晾晒的是百年灵芝和天山雪莲,价值千两。”

护卫惊疑,踢了下混入枯叶的甜根子,这分明是最普通的药草……

再看另外几人,袁正庭恍若未闻,小姑娘红着脸偷笑,而严梦舟眼眸一低,再抬起时已无任何情绪,扫了护卫一眼,道:“记住了?依价赔偿。”

第4章 汤药

施绵所经手的钱财,多是施长林差人送来的俸禄,每季有数百两。她对“泼天富贵”没有十分清晰的认知,更没有讹诈人的经历,诌了个千两白银,料想严梦舟定然无法接受。

出乎意料的,严梦舟没有半句辩驳,护卫似有异议,看了看他的脸色,没有开口。

他二人接受的太快,让难得有机会使坏的施绵兴致一下子削落许多。

严梦舟对她肉眼可见的低落情绪视若无睹,他可没兴致哄小姑娘开心。施绵不高兴他动紫薇山的东西,他便什么都不动了,与护卫切磋完,更觉无趣。

但是再无趣,他也不愿意陪个女娃娃玩,遂带着嘲弄的意味开口:“施姑娘,这房屋可许在下踏足?”

一听就是记着清晨的矛盾呢,施绵撇过脸,闷声说道:“这房子是师父的,师父不在,就听先生的。你既然是先生带来的,自然是进得了的。而且我说的是不高兴你动我的竹子,没说不准你动其他……”

话音未落,“碰”的一声,木板门被用力合上。

施绵面朝紧闭的房门,心中觉得这人真小气。

袁正庭将两人的相处看得一清二楚,默默摇头,但并不插手,饮尽茶水后,支使护卫将杂乱的院落清扫干净,继续问施绵学业上的事情。

一老一小慢吞吞对答着,时有沉默,不说话时便就着远处的红枫银杏安静饮茶,再无人提起施长林。

近晌午,施绵没忍住,觑了眼紧闭着的房门,小声问:“讹诈他那么多银钱,他竟然一句话不说就答应了……他爹娘知晓了,会不会生气啊?”

袁正庭笑:“不会,尽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