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小半条街，严梦舟与十三说着话呢，小郡主眼尖，指着前方街边小商铺嚷嚷道：“买糖买糖！”
买了一个小糖人，严梦舟看了一圈，又让伙计包了些酸甜口味的蜜饯。
十三插话道：“她咬不动吧？”
严梦舟奇怪地扫了他一眼，道：“给小九的。”
“……”十三僵着脖子去外面等他了。
买好东西出来，看见小郡主坐在严梦舟手臂上乖巧地咬糖人，十三眼馋，道：“给我抱吧，你忙了一天了，别摔着她了。”
严梦舟推开他朝小郡主伸过来的手，道：“我不累。她半日没见我了，更愿意让我抱。”
十三绞尽脑汁想了想，看见路过的行人，又说道：“你身上脏。”
“我来之前先回了府，洗漱更衣了的。”
十三彻底没了法子，看着亲昵的父女俩，酸得眼睛快绿了。
被这场面刺激得狠了，他深吸气，跟上严梦舟，大声道：“我喜欢上一个姑娘。”
严梦舟脚步停滞了一下，很快敏捷地避开行人，单手抱着小郡主，另一只手虚护在她背后以防被人冲撞，分心道：“挺不错的，恭喜。要成亲了吗？”
“没那么快！”十三羞愤，罕见地红了脸。
短短半个时辰内，亲眼目睹十三心疼到流泪、害羞到脸红，严梦舟大受震惊，以致语塞到无话可说。
十三心里雀跃欢喜，见他不吭声，厚着脸皮道：“与你和小九一样，我也是一见钟情。”
严梦舟目光陡然一寒，等他身边行人走过后，捂住小郡主的眼，毫不留情地一脚踹了过去。
十三沉浸在畅想中，被踹了个正着。
严梦舟假装不认识他，抱着小郡主疾走几步，离他远远的。
十三骂骂咧咧地在围观众人的视线中爬起来，追上去后怒道：“你什么毛病！”
“再敢满嘴胡话编排我与小九？”严梦舟冷声警告。他初见施绵时，施绵才九岁，不可能一见钟情。
十三理亏，拍拍衣裳哼哼几声，与他继续往王府走去。
而严梦舟则因为他方才那一句，记起很久以前的事情，尤其是十三嘲讽过他的话。他耐心回忆了下，问：“你想和那个姑娘成亲，是为了成亲后奴役她吗？”
“呦，只准你与施小九感情好是吧？”十三翻着眼白道，“我就不能对她好吗！”
严梦舟轻嗤一声，把小郡主往上颠了颠，往街边随手一指，用诱哄的语气对她道：“看那是什么啊？”
小郡主抓着糖人好奇地看过去，接着被捂住了一只耳朵，严梦舟用气音对十三道：“你要与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成亲，放下身段去伺候她？那你还挺下贱的。”
严梦舟很少辱骂他人，此时云淡风轻地说着骂人的话，十三直接听懵了。
而小郡主晃着脑袋摆脱了严梦舟的手，转回来问：“哪里有什么啊？”
“那儿，你再看看。”严梦舟再次指了一下，把女儿的注意力转移开后，对着十三道：“喜欢上一个姑娘，你不仅下贱，还不要脸，不会是犯了失心疯吧？”
十三满面震惊与彷徨，不能理解严梦舟为什么突然骂他。
他不可思议道：“喜欢个姑娘而已，我又不是杀人放火了！你自己不也有喜欢的人吗？你还生了娃呢，我骂了你吗！”
“你没骂我吗？”严梦舟淡淡反问，轻哼一声，道，“这么多年了，我终于可以原话还给你了。”
十三听得头脑发懵，不由自主地停下步子在路边仔细回忆起来。
根本没听见两人说什么的小郡主，则是在严梦舟怀中忽然蹬脚，兴奋喊道：“小羊小羊！”
街边有个大伯牵着只小羊正往城外走，严梦舟抱着她走过去，给了老伯一两银子请人停下，帮小郡主拿着糖人，让她摸了个够。
街上走了一遍，小郡主精神劲儿完全恢复了，回到王府就跑去找施绵，搂着她把剩下的糖人往她嘴里塞。
施绵看着凑过来的沾满黏哒哒口水的糖人，倒抽一口凉气，忙不迭道：“给你爹爹，他爱吃这个！”
严梦舟：“……”
喂了糖人后，小郡主欢欣鼓舞地与施绵说起路上见闻。
她叽叽喳喳说着，严梦舟偶尔替她解释一两句，末了，一家三口说定，再过几日就去城外的庄园小住，带小郡主好好长长见识。
等小郡主提到了舅舅，施绵才惊讶问：“十三来了吗？怎么没见人？”
严梦舟：“春心大动，想婚事想得浑浑噩噩呢。”
十三都能有开窍的这一日？太稀奇了！
施绵惊讶不已，连忙把小郡主交给严梦舟，在闲庭下寻到了十三，细问他对方的姓名与出身。
十三一问三不知，不耐烦道：“今日才见了第一面，这些还不知道呢！”
正好他也有事要问施绵，“假如说十四与你第一次见面，就骂你爹是老不死的、死老头，你还会愿意与他成亲吗？”
施绵脑子里嗡嗡的，抬起手示意他闭嘴，缓了缓心神，郑重其事道：“这些都是后话，最关键的是，你可能需要先确认一个问题——”
“确认什么？”
施绵吐出一口绵长的气息，目露怜悯，道：“先确认一下，那姑娘是否已有婚配。”
这话如惊雷响在耳侧，劈得十三头脸焦黑。他痴傻地坐了会儿，奋力回忆那姑娘的衣着装扮，然后一个激灵蹿起，跌跌撞撞跑出了王府。
第92章 失恋的十三（3）
十三从王府跑出去时暮色已经扩散开, 等他奔至种樱桃树的老人家门口，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烛灯。
屋檐下悬着的两盏灯笼，在晚风拂过时微微打转，烛光似水波粼粼而动。
十三躬着腰, 两手撑在膝盖上呼哧喘气。
听了施绵的提醒, 他只想尽快来确定那个姑娘是否已有婚配。没有还好，有的话, 他真是栽了大跟头了。
一见钟情, 钟情的是别人家的娘子，都不用严梦舟说了, 他自己都能笑话自己二十年！
他的目的很明确, 就是把这事弄清楚。
可到了地方, 十三突然醒悟过来，他最多算是给老人家看病的暴躁大夫，今日这行为算是窥探病患私隐了, 这行径不妥。
十三垂头丧气地蹲在漆黑的角落里。
好丢脸啊……
他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想：这就是情爱的滋味吗？
在脑中回溯起过往，十三又觉得奇怪，当初施绵与严梦舟怎么不见情绪波动？平淡无奇, 导致两情相悦了, 他都没察觉到。
“王八蛋……”过去的事情不能细想，一记起自己被瞒了两年多，他就想骂严梦舟。
在别人家门口蹲了会儿, 十三放弃惊扰这户人家, 沮丧地站起来, 准备回医馆了。
思绪繁乱, 拖着的脚步也就很慢, 磨磨蹭蹭走过一户人家，身后传来了门扉打开的声响。
十三猛地一回头，看见三个人影走了出来，烛光清楚地照亮了一对青年男女和那个崴脚的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