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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758)

“末将离成都时,大将军仍昏迷不醒,不过大将军重伤不醒之前,已命观军容使李大人暂摄军务……”

“四城贼子作乱,那时大将军已经遇刺重伤,幸有李大人调度兵将有了防范,那些贼子抓的抓,杀的杀,好像没跑了几个,到是刺杀大将军的刺客跑了一个,怎么也没找到……这才没让那些贼子得逞……”

“后来李大人下令全城戒备,火也扑灭了,也就没什么事了……不过李大人深夜离城,入城外我军大营,听说有那么些凶险,但也难怪,事发突然,城外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说要听李大人的,自然有人心生不服,以为大人抢功或者其他什么的……不过最终还是被李大人都压了下来,末将离成都时,近六万将士皆已入成都城扎营,派出去剿除匪患的也都被陆续招回……”

“是啊,也不知那几个人发了什么疯,硬是带人屠了几个镇子,据说成都周围村镇的百姓都被吓坏了,大多逃进了山里,接着便是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反正乱的让人心慌的不行……”

“送信的不止末将一人,应该还有几个的……不过末将出了成都不远,就遇了山匪,和随行的几人走散了,末将孤身一个,所以也就不再敢大路,所以易装而行,所幸未有迷路……”

“到剑门的时候,剑门失守已经三四天了,和当地百姓打探了几句,臣口音不对,所以只能扮作哑子,根本不能细问,所以,末将也不知谁说的是真的,不过城丢了那是一定的了……”

“末将无法,只好翻山过了剑门,在山崖上跌落,差点没要了命,幸好只是受了些轻伤……”

“末将身负重任,不敢有半点耽搁,所以根本没去利州府城,一路直奔汉水,不过路上遇到了些……遇到了些山匪,好像受了极大惊吓,跟他们走了一段,隐约听说他们竟是偷袭了我大秦钦差队伍,不过……不过好像吃了大亏,多数人都折了进去,只有少数几个逃了出来……”

“末将本想寻找,但总不敢去大路招摇,更无从知道钦差队伍行止,所以……所以末将便直赴汉水,到了金州……”

“金州一切还好,末将也见了安抚使陈大人,在金州呆了一天,拿了陈大人的奏报,便以八百里加急换马不换人的赶到了京师……”

这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粗人,但身份却不简单,他叫贺鸣,挂着六品校尉衔,乃是大将军吴宁的贴身近卫统领,别看人高马大,像个厮杀汉,但说起话却是条理分明,很有些分寸,说出来的这些东西分量自然也就与众不同。

这时其他几人都已经听白了脸,往日分外注重仪容的段德张大了嘴就没合上,兵部左丞成峦手脚颤动,眼神涣散,要是赵石在这里,准以为这位是癫痫病发了的,另一位兵部右丞姓徐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的目光呆滞,听到后来,嘴里已经开始不停的低声念叨,但也没人知道他嘴里说的是什么。

“尚书大人,事关重大,还是急送入宫让……”

李承乾不等段德把话说完,已经摆了摆手,经过初时的震惊,这时他已经镇定了下来,心里一个劲的告诉自己,不能乱,这个时候一乱,就容易出大乱子,当年大秦征伐西夏,三十万大军几近全军覆没,当时风波所及,六部主官,失位者就有三人,一力主张攻夏的枢密院枢密使刘鍪被枭首弃市,牵连入罪者数十人,而这次攻蜀,乃圣上亲为,一旦事有不谐,又该有多少人头落地?

圣上登基未久,根基未固,一旦有人拿此事做文章,后果……想到这些,李承乾眼神中已经多了几分决然。

先是唤进两个心腹来,低声吩咐了几句,转头对贺鸣温勉数句,接着脸色一转,厉声道:“此事关乎国家社稷之安危,望贺校尉谨言慎行,若外间有何不当之传言,抄家灭族也只在须臾之间耳,好了,现在你先下去休息,随时等候传唤即可。”

这些话可不只是说给贺鸣一人听的,段德脸上一红,知道自己有些乱了方寸,其他两人也在李承乾如同鹰隼般的逼视下垂头不语。

等到贺鸣离开,李承乾才又道:“好了,此中之轻重想来几位大人也明白,本官也就不多说了,多事之秋,艰难之时,正该我等协力共勉,段大人,你与成大人留守兵部处置公务,不可怠慢,徐大人,你随本官即刻入宫面圣……”

“大人,枢密院那里……”

李承乾目光一凝,沉吟片刻,摇头道:“不必了,是不容缓,更不宜声张,圣上自会派人招枢密院几位大人入宫……”

此时,凝翠园凉亭之上,几个火炉摆放于四角,亭中石桌之上摆放着几个热炒,一个锅煮,下面架着炭火,随着热腾腾的水汽,菜肴香气四散于外,景帝李玄谨与翰林待诏李士芳两人坐在桌旁貂皮垫着的石凳上,浅酌着温热的美酒。

李士芳惬意的坐在那里,没有多少拘束,淡红色的官服穿在他身上,没有多少威严的感觉,看上去却是有那么几分洒脱的味道。

“听与臣交好的几个人说,士林中人有云,皇上登基两载,科举之期却一推再推,于国于民诚有不利焉,今岁秋闱,又以军国事废,虽蜀中大捷,此诚国之幸事,然文武并举方为持国之道……”

景帝李玄谨摆了摆手,摇头笑道:“腐儒之言,轻议国事,不知国事之艰难,不畏民生之困苦,但以卫道之士自居,为人利刃,而不自知,不听也罢……”

说到这里,转颜一笑,瞅了李士芳一眼,若有深意,李士芳被窥破心事,老脸不由一红,掩饰般的举杯轻饮,不小心,却是让酒水滴落胸前,待去擦时,酒杯又被碰倒,手忙脚乱之余,窘态毕露。

景帝李玄谨不由哈哈大笑,心情一时大好,“君前失态,有辱国体,你这个翰林待诏也别当了,可否?”

“啊?陛下……”李士芳不由一惊,暗道,难道弄巧成拙了?他知道这些时日皇帝心绪不宁,这一番也并非真个手足无措至此,不过是想逗人一笑罢了,不想却听了这么一句,不过转眼看到眼前这位陛下眼角眉梢蕴着笑意,并无震怒之色,知道这不过是玩笑之言罢了,不过君口无戏言,心中不由惴惴,一句陛下恕罪没出口,换成了,“陛下金口玉言,自然说什么是什么……”

景帝却是不想再逗弄于他,毕竟帝王之尊,口出轻浮,即有浅薄之嫌,收了笑意正色道:“即是金口玉言,岂容更改?你可知错?”

“呃……陛下见微知著,微臣这点私心自然难逃陛下慧眼,不过微臣也是一片忠心……士林华选,金榜题名,士子十年寒窗苦读皆寄望于此,而今秋闱再延,陛下可知如今长安有多少寒门士子寄居寓所,生活无着?年关将近,天寒地冻,这冷的不但是我大秦千万百姓以及前敌将士,还有我大秦士子报国之心啊,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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