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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632)

如今大秦兴兵攻蜀,太子孟谦此时与同门下平章事王槠一党有隙,王槠更乃齐平郡王舅父,两家正斗的不亦乐乎,秦军入蜀,如入无人之境,两党皆惊,算是暂时放下了恩怨,协力退敌,这才有了理国公赵方统军,而枢密副使苏方重为监军的折中决议。

而昨日太子孟谦上书要亲统援军,往援剑门,却为王槠一党所阻,心情不佳之下,今日这才召了一群近臣在这里作乐。

虽说前方战事如火如荼,但众人也知道太子殿下心绪不佳,便也避而不谈战事上的事情,只是说一些风雅之事,以娱太子。

其实在这些人心里,却也并不为前方战事着急,有剑门天险在,又有蜀中名将赵方统兵把守,料来秦军也到不得京师这繁华之地,蜀中重文轻武之风在这片刻之间便已显现无疑的了。

说话的是个黑脸的中年人,身子不高,相貌却丑陋的紧,嘴唇很厚,偏偏生了一张大嘴,鼻子塌塌着,眼睛很大,眉毛却很短,再加上一张黑脸膛,一身儒服穿在他身上,看上去没有半点文雅之气,反而有沐猴而冠之嫌。

众人惊讶过后,却是都露出带着嫌恶的恍然之色,纷纷将目光移开,显是知道此人的秉性,不欲与其争辩的。

到是太子孟谦轻笑了一声道:“孙文通到是每处惊人之语,此话又怎么讲?”

既然太子殿下问出了口,众人虽都暗自嗤笑,却也不得不将心中的鄙夷藏起来,露出倾听之色。

说起这个孙文通来,也算是个异类,二十岁上中进士,却因容貌丑陋,被考官笑语曰,可有凤雏之才?

孙文通却是当即答道,汝非曹刘,安识贤愚?

考官大怒,立将其划为末等。

这个孙文通当时便道,这官儿不作也罢,之后数年也就没了消息。

不过数年之后,再次入京之时,却已经是靖安军参军事了,却原来是投笔从戎,当兵吃粮去了的。

据说很得理国公赵方之赏识,有意让其为自己府上之司马从事,但这人性子别扭,不几,便又在一次宴会上得罪了当今同门下平章事王槠,更是指着对方鼻子大骂对方为祸国之臣,下场自然不用说了,未几,便被贬为庶民。

太子跟王槠斗的正烈,颇已有了些对方反对的我便同意,对方同意的我便反对的意思,于是孙文通摇身一变,便成了东宫侍讲,世事无常,在他身上是表现的淋漓尽致。

当过兵,与南蛮着实见过些刀枪战阵的孙文通在太子近臣之中,自然是格格不入,颇有些形单影只的意思的,一来因其长的太丑,二来嘛,众人皆是自诩为高雅之士,也耻于同一个曾在军营中与一群粗汉摸爬滚打的家伙为伍的。

孙文通此时扫视众人,眼中也有鄙夷之意,眸光却是亮的让人不敢逼视,此时沉声道:“李凤景酸腐之人,视军国大事为儿戏,其罪当诛……诸位竟还以此等样人为荣,宁不耻乎?

秦军锋芒正盛,入川以来,却与百姓无犯,所图非小,可笑诸位还在此处听歌看舞,宁不知秦军兵临城下之时,诸位便皆为阶下之囚……可叹啊……可笑……”

孟谦眉头跳动了几下,却早有人跳了出来,“住口,大言之狂生,无君无父之匹夫,殿下之前,竟敢出此逆乱之言。

秦国者,不修文德,穷兵黩武,蛮夷之邦也,今无故犯我疆界,名即不正,言亦不顺,不应天时,不占人和,不知地理,有何足惧……

在座皆我蜀中之精华,国家之栋梁,太子殿下更是英明神武,挥手间便能让秦军灰飞烟灭,竖子咆哮于其间,出此狂悖之言,是何道理?”

那人说的慷慨激昂,一路脸红脖子粗的说下来,其余人等都是击掌叫好,便是太子孟谦也是频频点头,显是大为赞同的。

孙文通却是哼了一声,与这些人词辩,却让他感到分外的恶心,他也明白,和这些人争辩无益于事,这些家伙吟风弄月的本事都是不小,引经据典辩上三天三夜也未必能让这些家伙听进一些道理的。

他们不通军事,不问疾苦,哪里会明白秦军的可怕,他说的再多,又有什么用?见那位太子殿下也有附和之意,立时满腔的郁闷都化为了灰心,闷哼了一声,重重将酒樽在桌上一顿,站起身来,也不再辩解什么,微微向太子方向躬身一礼,转身便即离去,丝毫不理身后此起彼伏的狂妄,竖子之类的大骂声。

孟谦微微摆手,众人这才纷纷收声,那自觉将孙文通辩的无颜而去的东宫执笔张观更是得意洋洋,心里话,都说那孙黑脸辩才无碍,当年更是将同门下平章事王槠骂的哑口无言,原来也不过如此。

得意之余,却是不忘躬身道:“狂生无礼在前,臣一时激于义愤,口不择言,望殿下恕罪。”

孟谦微微一笑,神色分外和煦,“孙文通就是如此,每每之言不忌,我也甚为苦恼,有人能挫其锋芒,是求之不得之事,不过其人到是不错的,尽忠职守,也很有些才干的,只是狂妄了些,诸位可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啊……”

这番话说下来,众人却是纷纷赞道:“殿下果然仁厚……”

“殿下宽宏,竟能容下此等样人,实为社稷之幸,国家之福啊。”

孟谦微笑摇头,虽然作谦逊状,但脸上浮起一片潮红,显见此等恭维之语,却是甚合其心的了。

正纷扰间,东宫总管大太监于富却是跌跌撞撞的从远处跑了过来,也不顾众人惊讶的目光,满头大汗的来到孟谦身前,在孟谦耳边也不知说了什么,孟谦脸上的血色立时褪尽,惊声道:“这……这可是真的?”

第450章 栈道

云开雾散,川中本就湿漉漉的天气更是好像沾满了粘腥的水汽,顺着人的衣服,将雨后的寒意带进人的骨子里。

“呸……”

一个高大健壮的汉子狠狠的吐了口唾沫,然后又不由自主的打了激灵,骂了一声娘之后,才扯着脖子喊道:“都他娘的出来出来,今天这一段要是修不好,老子吃鞭子,你们也别想落好。”

放眼望去,这一段二十余里的栈道上都是秦军兵卒在搬石锯木,努力修复被烧毁了的栈道,此处是处于大军必经之路上,蜀军在此放了一把大火,将栈道烧了个七零八落,虽然道路主体并无法烧毁,但一些地方连接处的木架子却难逃此劫的,大军便也于这崇山峻岭之间被阻了下来。

据向导说,别处还有些小路可以通行,最近的一条便是罗川小道了,但大军主帅吴宁思索再三,又亲自去瞧了瞧那条小道,最终决定派八百人过罗川小道,以击败守于栈道出口的蜀军,而秦军主力不动,静等栈道修复完毕。

大帅一声令下,限期十五日修复栈道,于是便也苦了军中这些将士以及临时在川中征调的民夫,这些秦川汉子对这里的天气已经恨之入骨,入夏之后,三日一场小雨,五日一场大雨,尤其是这山林之间,雨后更是冷的渗人,栈道旁往往便是悬空百余米的峡谷峭壁,脚下又是湿滑不堪,一个不慎,便有生命之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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