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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630)

半晌过后,楼下才传来声音,“都留在这里吧,赵石……你也等在这里,等待传唤……”

与此同时,李玄道和在楼顶伺候的几个太监却早已经拜伏在地。

“王兄免礼,看座。”

起身,瞅了一眼一身鹅黄便服,看上去清清爽爽,但眼角眉梢之间隐着些厉色以及疲倦的景帝李玄谨,微微躬身,“陛下叫微臣来……”

“坐下说话吧。”李玄谨淡淡道了一句,去岁秋天时,这位王兄可是统领大军,居心叵测,如今只过去多半年,感觉上却好像过了许多年一般,但他对这位王兄可是一点也不放心,他的旧部还多数都在潼关,京师之内也有些亲近的大臣为之呼应,虽说回京之后,这位王兄看上去很有些认赌服输的样子,但人心难测,谁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打的又是哪般的主意呢?

“王兄回京也有大半年了吧?”

“是,陛下。”

“你常年领军在外,朕等兄弟却在长安坐享其成,想来总是有些愧疚于心的,如今朕将你接回京师,总算是做了些事情……不过如今朝堂上政务繁冗,所以自你回京,朕还没跟你叙叙,你不会怪朕无情吧?”

这话款款道来,若是不知内情的外人在此,还以为又是一幕兄友弟恭的好事呢,但魏王李玄道听了却只觉得心惊肉跳,他锐气已挫,只要低下了头,再想昂起来,却是有些困难了,可怜这位当初在万马军中,指挥若定,杀的金兵尸横遍野的东征大元帅,魏王殿下,如今却只因为一句话,便好像屁股底下针扎一般,坐卧不安了起来。

“微臣不敢,陛下为国事操劳,微臣只苦无机会为陛下分忧,又怎会起那怨望之心?”

李玄谨状似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你又何必谦逊,父皇在时,就常说,五郎有将帅之才,朕也是深以为然的,如今大秦正用事于蜀中,值此用人之际,你可愿为朕分忧解难?”

李玄道闻言,眉头跳了跳,眼光一闪,却是瞬间便有了些振奋之意,他如今虽然如同幽禁,意气消沉,已有得过且过之心,但二十多年沙场生涯,又怎能是说忘就忘的了的?

不过旋即眼神便黯淡了下来,却是默默摇头,语气中也带了萧索之意,“沙场催人老,微臣已不想领兵了,只想过些安静的日子……”

李玄谨笑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头,“你想错了,朕又怎么舍得让你再去受那风刀雪箭之苦?不过你毕竟是我李家难得的将才,朕也不会不用,如今枢密使杨感年老,精力大不如前,朕有心让你入枢密院,参议军事,你可愿意?”

第448章 楼台(二)

赵石临风而立,景色尽收眼底。

这日月争辉楼他是头一次上来,在楼上的布置自不必提,雕梁画栋,斗角飞檐,在他眼中自然是古色古香,满是一种来自于这个时代的古老而又华美的气息。

尤其是木制为主的建筑,能有四层之高,建的又是如此宽敞宏大,在整个长安也难以寻到这样的高楼了,凭栏临风,登高望远,比起后世动辄数十百十层的高楼来,虽然有些微不足道,但在此时此刻,却是有一种别样的感受的。

“大人,可要坐下歇歇?喝杯茶水……”一个贴着墙壁而站的卫士凑了上来,轻声问道。

转头看去,却是觉着有些眼熟,他向来认人都有过目不忘之能,只一回想,便想起了在哪里曾经见过此人了。

“赵……飞燕……”这个满脸精悍的汉子他是见过的,当初太子谋逆,内衙卫士为其收买,围攻乾元殿,其中就有这个赵飞燕在里面的。

乾元殿上浴血搏杀,就此人在最后关头,倒戈一击,让太子彻底失去了翻盘的机会,后来更是此人带领内衙卫士抄的太子府,据说也是毫不留情,将太子府抄了个干干净净,毫无疑问,此人是个小人,阴狠毒辣,加上很有些见风使舵的本事,更是小人中的机灵人物儿。

听赵石叫出他的名字,赵飞燕脸上立时露出了受宠若惊之色,微微躬着身子,笑的分外谄媚,“大人竟然还记得小人?小人这福气可是不浅,不过小人见到大人可是腿肚子有些发软,还记得当初在乾元殿上,大人威风凛凛,有若天神的样子……啧啧,当年那些参与那事儿的弟兄,之后可是连大人的名字也都不敢提呢。

今日一见,大人还是风采如昔,当真让小人有些胆寒,不过大人当初对小人有不杀之恩,再造之德,小人虽是怯于大人威严,这个礼却是不得不见的。”

这人嘴巴到也好使,奉承起人来却是直搔痒处。

但赵石却并不吃这一套,转过了头去,“你在这里是……”

赵飞燕却是越发的恭谨,“小人本来是随韩文魁韩大人在西山陵寝值守,如今换了差事,做了魏王殿下的贴身亲随,今日陛下召魏王殿下入宫,小人也就随了来,所以才有幸能见到大人。”

如此赵石到是恍然,这个赵飞燕经了那次事之后,却是得了信任,也可以说是倒了霉,以前看守太子,如今却轮到了魏王,表面上看来是信任有加,但这可都不是什么好差事,做好了是理所当然,但只要出了纰漏,这条性命却是难保。

赵飞燕说到这里,却是越凑越近,声音低的不能再低的说道:“听旁人说,大人府上收留了一位内衙的大人物,这位身上可是有些麻烦,照小人看,大人应早做处置,不然那些人报给了陛下,与大人很是不利的。”

赵石心里一惊,对方却是将脑袋又缩了回去,低着头,好像方才的话根本没说过一般,赵石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清虚道士。

他前世时没少和一些秘密部门的人打过交道,毋庸置疑,他不喜欢这些活在阴影中的家伙,那些家伙也不怎么喜欢他们这些浑身都是硝烟味的人,但这并不妨碍他了解这些人,一群比野狗还难缠的家伙,没有道德准绳的约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其实和他们那些同样活在黑暗中的人是很有些共同点的……

据他的判断,内衙这些人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和他们纠缠在一起,总要沾上些腐烂的味道,道士和和尚算是例外吧?

清虚道士几乎是大摇大摆的进了他的府邸,这事根本别想瞒过有心人的眼睛,他府内人等的来历极杂,尤其是宫里几次赏赐下来的宫女,还有景王府转过来的仆役,这其中谁知道有没有内衙的眼线?

不过他也明白,就算是知道其中的关节,也是不能随便处置的,这是一个心照不宣的事情,监视者和被监视者心知肚明,却又相互依存,关系奇特而又合情合理。

收留了道士,自然会有些麻烦,但说起来,内衙好像很是不如后世的锦衣卫来的威风,有些麻烦估计也是有限,大不了在李全寿或者是当今圣上面前说上那么一句,估计也就没什么后患了。

尤其是内衙的保密工作好像做的并不到位,眼前这人在魏王府,竟然还能打听到这个消息……是试探还是买好?思索了一下,却是问道:“内衙如今的统管太监是不是姓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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