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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2154)

长水地界偏了些,却又靠近秦境,长水刘氏一族如此迫不及待,也就有情可原了。

自此之后,好像一下打开了闸门,厅堂内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有些人慷慨陈词之间,好像之前许多故事,从来不曾发生过,他们本就是大秦顺民一般……

不过气氛终于和谐了起来,正想献媚之际,并无一人有何异议。

也不稀奇,这些人皆有家族之累,他们身上担着的,除了虚名之外,还有老幼妻儿,而这里已非后周治下,没什么不杀读书人的祖训。

说几句风凉话容易,但后果实在担当不起。

于是,文人的丑陋嘴脸,也就都露了出来,什么国家社稷,什么文人风骨,也就都抛了个干净。

其实,这也正是这个时代,文人的局限性所造就出来的文人群体,无分对错,形势使然而已。

危难之际,总有忠烈之士涌现,但实际上,更多的人会选择屈从。

他们所一直讴歌的东西,在大多数时候,却会被多数人完全摒弃,这不得不说,是人类这个群体的一种悲哀。

不过,话说的再多,也不过是那点东西。

围绕的还是饥民和军粮,胡烈终于听的有些厌烦了,要是这次聚会,只是逼着这些大户人家献出些粮草,那可真就成了笑话。

一旦传出去,名声也很糟糕,对于河洛的长治久安,或有短暂的益处,但从长远看来,会开一个极为不妥的先例。

而对于争霸中原而言,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胡烈不懂那么多的大道理,也看不到那么长远。

但他十分清楚,国公的意思是,杀人可以,但绝对不能和乱匪一样,不问因由,大规模的强夺田产屋宅,或者是其他什么。

之前做的已然足够,罪名也有,而如今逼着富户献粮,味道就不对了,即便对方自愿,也是不成。

于是,他连连摆手,咳嗽了几声,让厅堂之内,安静下来。

这才呵呵笑道:“诸位心意,我已明了,但……朝廷不缺这点粮草,之所以去岁河洛如此艰难,怕在座诸位也清楚其中关节,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众人竖着耳朵倾听,都怕漏下一个字,初入文楼时的各种心思,这会儿也都放了下来。

人这腰杆一软,再想站直了,真的是千难万难。

既然抛开了脸面,也就顾不上其他了,而众人也都明白,此时此刻,文楼之会,才算真正进入正题。

而这位年轻的都尉大人之后说的每一个字,都可能关乎到各家的命运,估摸着,也正是这位都尉大人身后站着的国公爷的意思。

这里的多数人也都明白,之前种种,让他们没了多少讨价还价的余地。

果然,这次再无什么意外发生,几乎没什么转折。

“第一个,我家大帅将上奏朝廷,免河洛百姓一年钱粮……但只是普通百姓之家,在座诸位,甚或是其他一些大户人家除外,想来,诸位不会有何异议吧?”

众人默然,多数人觉得,这也只是将方才献粮之议,变了变,到还算能够承受。

不过还是有几位嘴里开始发苦,这几位所在之处,无一不是去年乱事闹的很凶的地方,家族损失不小。

加之困于大秦之制,家族入不敷出已经有几年了,这次却又雪上加霜……

但能说什么吗?不能,去年地方上乱事闹的越凶的地界,没有他们的推波助澜,怕是不会如此,这颗苦果,也只能这么硬着咽下去。

用句难听的话说,自作自受而已,在这里还一点不满也不能流露出来,因为一旦追究下来,谁知道家族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在众人无语,胡烈微微一笑便接着道:“此为警戒世人之故,如此区而待之的缘由所在,怕各位心里也应该有数……”

“说起来,各位应该庆幸才对,当年我大秦挥兵入蜀,乱匪蚁聚,地方上豪强纷起,我秦军平蜀,不知斩下多少人头,其中像尔等样人者,不计其数。”

“之后二十余载,蜀中再无丁点反复,偏偏河洛这里,接二连三出了变故,其中道理,不言而明,宽容太过,反而让人生了小觑之心,今日我在这里跟你等把话说明白,今日会后,过去之事便不提了,但自今日起,再有任何反复之心,大秦朝廷上下,怕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我这里给你们提个醒,哼,省得日后有人说什么不教而诛,好了,咱们接着说正事……”

就在此时,外间有吵闹之声隐隐传来。

胡烈皱了皱眉,停住话头,回身看了看,吴小妹会意,疾步离开,片刻之后便已回转,禀报道:“来迟的两家同时到了,现已拿下,等候处置。”

胡烈哈哈一笑,“此时才来,恁也晚了,这两位对自家人的身家性命都不上心,咱们还要供着他们不成?”

“你押着这两个给布政使衙门传信,两家从匪,之后又不知悔改,应以重处。”

吴小妹行了个军礼,诺了一声下去了。

赵葵有些羡慕的看着吴小妹的背影,他此时已经觉着有些厌烦,如此长篇大论,实在令人气闷。

尤其是这些家伙的嘴脸,除了让人作呕之外,实在一无可取之处。

同为降人,他赵家和这些人比起来,呸,这些无耻之辈也配和他们赵家并论?

后周治下,遍地鼠辈,就是不知道,那岳东雷其人若何,如果也与蛇鼠两端之辈相仿,也就太让人失望了。

这边,胡烈转回脸色,笑道:“此等不知进退,不识时务之辈,死不足惜,望诸位引以为戒。”

一个死字出口,在座诸人心都拎了拎。

严刑酷法,终于落到了河洛地界,楼外那两位,也只不过……晚到了些……

终于,这次文楼之会,还是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

没有人开口求情,他们都来自河洛各处,也许之前有些交往,但要说交情有多深厚,可以舍家为之,却断无可能。

胡烈看了看众人的脸色,却再无安慰之言出口,而是直接继续道:“废话已经说的够多了,咱们说第二件事。”

“洛阳国武监分院之事,想来各位也都知道了……”

说到这里,胡烈想想不由失笑,河洛的事情怪就怪在这里。

什么事情大家都知道,什么事儿大家都明白,却还要自己在此浪费口舌,这感觉,确实有点奇妙。

他心里也是暗道,怨不得大帅不想见这些人,确实见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一群的伪君子,打破那层光鲜的外壳,里面都是乌七八糟的东西。

跟这些家伙浪费唇舌,真真腻歪。

不过,话还是得说下去。

“在座诸位的家中,皆有子弟在国武监分院进学,这个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而作乱之人,除了当场击毙,或过后擒拿者,至今无有音讯的,还有一些,都是哪些人,来自何方,我这里都有记述。”

“这第二件事就是,平乱,乱匪肆虐,藏匿各处,与官府为敌,惑乱人心,本来此等逆匪,一旦查实,当罪诛九族,遇赦不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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