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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2127)

“姓什么,哪里人……”

“俺……俺叫黄四,家住……射雁坡黄家村……”黄四先是跪倒磕头,腿软的有些站不稳,只能用扁担撑着,说话也是结结巴巴,不过答的还算明白。

问话的这位嗓子已经干涩的不行,却还是挤出个笑脸儿,没办法,这个时节,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别着急,好好说话就行,我问你,黄四是你的名字?”

“哦……不……不是,回老爷的话……俺大名叫黄有福,家里排行老四,所以都叫俺黄四。”

他这里说话渐渐顺溜了些,问话的人也算松了口气,朝后面摆了摆手,立即有人开始翻查户籍,很快就找到了黄四的名字。

“黄有福,顺德四年……哦不是,大秦景兴……六年生人,家住新安治下黄家村,独子,丁口六人,有山田两亩三分,打柴为业……”

问话的这位回身狠狠瞪了下属一眼,你这是安稳日子过久了?户籍上的生年竟然还没改过来?不过同时也明白了,这是个樵夫,薄田两亩,不足糊口,打柴为生。

本乡本土,没有罪案记录,也就是身家清白,最重要的是,和乱匪没牵连,至于兄弟长辈有没有从匪的,现在没法细查,过后也要看上面的意思。

若真要追查下去,新安两三年内,是别想消停了,而别的地方……嘿嘿,自求多福吧。

“说吧,因何事前来?”

“俺想……想要点田……自己种。”

一猜也就是这么回事,这些日子,没少了这样的人到县衙来打问,只是现在,办理此事的桌子都挪到了外间,也不能擎等着乡农上门儿了,四下里,都得知会到了。

显然,春耕成了河洛诸地方的头等大事,上面还有位钦差大人盯着,瞎糊弄是不成了。

这事儿在别处不知办的怎样,但在新安这里,却极为容易,因为从匪的人少,荒废的田地不多,而渑池府城那边,闹的有点凶,平乱之后,无人认领的田地应该不少。

现在只要将人送到渑池,让他们到府城衙门去,新安这里也就算没事儿了。

其实,事情还要这么转手,确实是布政使衙门的过错了。

布政使韩聪卸任在即,对公务理会不多,很多事都拖延了下来。

就像各处荒田的登记以及向各处衙门通报,都做的极为不周全,不然的话,府城离着新安并不远,那些土地没了主人,都应该在这里备案才是,不用到府城再做定夺。

当然,土地分发是大事,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去一趟府城衙门,入籍发放田产,都要府城过问才行。

但布政使衙门的疏忽怠慢,却无疑让这个过程变得更加拖沓冗长了。

赵石来到河洛,头一个便找韩聪的麻烦,其实也有着这方面的原因。

像这样分发百姓田产,在历朝历代,并不少见,战乱之后,总会有一波这样的事情发生,但要说多常见,也是胡扯。

官府对流民的控制,自古至今,只会越来越严,农人无故穿州过府在这个年头,可是一项在秦律中有明文规定的重罪。

这位刚想说点什么,将人支去府城了事。

而且,这事办起来,对于普通人家,真的可以让他们脱去一层皮,户籍转换,田地划分,不来回跑个几趟,你根本办不成。

想让官府衙役帮着你来办,别说没那么多人使唤,就算有,官府总还要个体面吧?官员们风里来水里去,你个白丁却坐享其成,那成什么了?

不过不等他说话,一个清脆的清脆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你……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过来过来,到这儿来。”

黄四脑袋有些发蒙,因为那个女娃……正朝他招手,没有半点惊喜的感觉,反而全是惊悚,黝黑的脸膛,泛起了苍白,那是吓的。

问话的官员扭头瞅过去,估计也吓了一条,身子哆嗦了一下,却立马站起身来,抱拳施礼,然后转过身来,便推了僵住不动的黄四一把,“叫你呢,赶紧过去。”

“俺……俺这田不要了……成……成不成……”

县衙这位恨不能踹这憨人一脚,眼睛一瞪,“叫你过去就过去,废话什么,难不成还让本官请你过去?”

遭了人呵斥,黄四却一下清醒了过来,这才对嘛,官老爷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嘛……

腿脚软的厉害,但还是紧走了两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二话不说,就磕了几个响头……

“起来说话,我问你,今年多大了,干什么的?还拿着个扁担,莫非是商人?看着不像啊……”

也许是闲的无聊,吴小妹的话有些多。

她到新安已经四日,县城没逛过,人到是见了不少,都是县城里上上下下的官吏,威风吗?她出身金州吴氏,就算衰落,这点子威风也看不在他眼里,一个个芝麻大的小官,就算再恭敬,又能怎样?

而且,她稍微还有些苦恼,因为国公只是命她前来,传了些话儿,带来了一颗人头,其他的嘛,就没怎么细说了。

她不太明白,自己到了新安,该干些什么,又不该干些什么。

最后,和赵葵两个仔细琢磨之下,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两条,一个就是示之以威,带着人头呢,这威必须足。

第二个,就是盯着新安上下,让他们干活,至于怎么干,又干些什么,那是他们的事情,咱只管挑错。

第1501章 问话(二)

见黄四还跪着不起来,连话也不敢回,这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让吴小妹有些不喜。

不过她这些天难得看到个像样的,虽然眼前这个汉子怯懦了些,但还是看的出来,年纪不大,身材高大魁梧,肌肉喷张,透着浓浓的雄性活力,黝黑的皮肤,带着汗珠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不是她发春,她眼光再低,也不会对个身份卑微至此的人有何兴趣。

但她志向不小,也以军人自诩。

难得见到这么了一条硬扎汉子,不由有些见猎心喜,觉得这人底子还算不错,是个当兵吃粮的样子。

再者说了,别看她运气不错,跟在了晋国公身边,但现在她还是觉得不怎么踏实,因为晋国公的赏识来的太快,好像眨眼之间,就从国武监到了河洛,有点如梦如幻的感觉。

她不知道赵葵那小子是怎么想的,但她却觉着,看这次来河洛,晋国公带在身边的人的身份,就能隐约明白。

晋国公是有栽培之心,但……应该不很强烈。

晋国公如今的地位权柄和当年没法比,她也不会认为,晋国公身边,再会出现木华黎,种怀玉,杜橓卿这样的人物儿。

别说他们,甚至,也不太可能会有张钰,赵幽燕,江游等那样的际遇了。

因为那会儿是什么时节?正是大将军率军征战四方的时候,在晋国公身边,功名利禄不提,能够学到的东西也太多了,而且,到军中历练的机会也数不胜数。

可以说,那一段不短的时日内,是国武监生员最幸运的时刻,每一个出来的国武监生员,都有着现在她们这些后来者无法比拟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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